夏南接下来每天都要去那片闹市守候,过了好几日,他都没有再见到过那个人,也就慢慢放下了。
五日之后,羊舌肸从芒山归来,他先按照之前的约定去城东的屈府拜访了一趟。
屈府坐落在章华街上,这条街上住的都是些高门大户、公卿世家。羊舌肸来到屈府门前,看着面前的漆黑木门,门侧的青砖灰瓦,让一个随从上前通报了自己的名号。那门房一听是与自家公子相约好的人,连忙开门让他进去。
被人带到一处幽静的院落里,羊舌肸进门就看到屈巫着一身玄锦长袍,长身玉立,背对着他正在一株老梨树下站着,右手拿着一本书简在看,说不出的潇洒随适。
“晚侄拜见屈伯!”羊舌肸走上前去,恭敬地深揖一礼。
屈家和羊舌家族虽然是分列于不同诸侯国的大族,但是历代都有往来。况且屈巫和羊舌肸的父亲曾经一同游历学习过,彼此惺惺相惜,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因此目前两家是在按照世交的方式在来往。
“无需多礼!你父亲近些年身体如何?可还安好?”
屈巫转过身来,邀请羊舌肸随他一起坐在老梨树下的石桌边,关心地问起了老友的现状。
“父亲一切安好,只是时常挂念伯父您。前些日子小侄准备游历的时候,我父亲嘱咐我如果路过郢都,一定要代他来看望一下屈伯。是以小侄今日腆着脸来叨扰您了。”羊舌肸礼数甚为周到。
屈巫看着眼前谈吐有度、相貌俊朗的少年,不由得心中充满感怀。老友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自己却还没有成亲,没有自己单独的府院,与大哥和父母亲挤在这一处宅子里。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啊!
“想你父亲如今已经儿孙满堂,哪里像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屈巫边摇头叹息,边斟了两杯梨花白,一杯递给羊舌肸,一杯自己饮用。
羊舌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眼前的屈伯自少年时候就闻名遐迩,屈家给他定了个门户相当的未婚妻。可惜那姑娘长得太好,被先楚王楚穆公抢了去。由于这段夺妻之恨,他空有满腹才华,却不能得到重用。
直到两年前楚穆公去世,楚庄王继位,屈巫才开始在朝中崭露头角。只是看楚庄王的样子,也不一定会真的重用于他。一个大好人才就这么浪费了,真是可惜!
本来楚穆公的事情过去之后,有很多人都愿意给他介绍对象呢!羊舌肸的父亲也差点把自家的一个族妹介绍给他为妻。可惜他一个都没接受,全都拒绝了。所以他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好在屈巫的失落情绪只展露了那一瞬间。他很快调整好心绪,与羊舌肸商谈了起来。
两个心怀天下、一心想干出一番事业的人,在一起商谈的也只能是国局大事了。
“贤侄这一路走来,觉得陈国如何?”屈巫又斟了一杯酒,一边慢慢啜饮,一边轻声问道。
“不行。”羊舌肸也饮了口酒,摇了摇头说道,“陈王与陈国储君昏聩不堪,与传闻中一般无二,都不值得期待。”
“哦!那你对陈国没有什么想法吗?”屈巫问道。羊舌家族一直在经营晋国、荀国两个国家。荀国无后,眼看王室难以为继,他们的未来怎么筹划也就是很明显的事情了。
晋国王室对羊舌一家也甚为倚重,羊舌一家不是什么固步自封的家族,肯定要为晋国王室谋求天下。陈国与晋国接壤,如今陈国国君昏聩,正是他们立功的好时机啊!
之前听说羊舌肸被掳到了陈国,屈巫就觉得羊舌家族恐怕要对陈国动手了。可是羊舌肸作为羊舌家族最为杰出的一个后生,在那件事之后没有去晋国,也没有在陈国伺机而动,倒是让屈巫有点看不懂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楚王不愿意重用于他,对他多番防备,他早就帮楚国把陈国拿到手里了。羊舌家族又不存在自己这样的问题,为什么没有动手呢?
羊舌肸听了这话,郁闷地饮了一大口酒,惋惜地说道:“小侄本来是有筹划的,可惜到了株林,遇到夏家母子之后,一切都变了。”
“夏家母子?夏御叔早已不在了,夏姬身上虽有姜太卜的谶言,但业已老去,兼名声不佳,其子又年幼,怎么会影响到你的决定呢?”屈巫问道。他此时并没有见过夏姬母子,只以一般常识来判断。
“夏家母子,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夏夫人一介女流,竟然把我羊舌家的筹划看得一清二楚。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她戳穿了。夏家的公子夏南少年英才,虽然与我等走的不是一个方向的路子,但将来也绝非池中之物。成就未必低于我等。”
聪明人与聪明人交流,如果做不到足够坦诚,也就难以交往下去了。此事又不涉及什么重要的国家机密,是以羊舌肸谈起来并无什么保留。
“你既被戳穿,可是被她要挟了什么?”屈巫听到这里,面色不禁严肃起来。
羊舌肸对夏南的评价倒不让人意外,但是夏夫人一介女流,竟有那么厉害吗?一般来说,这种事情被戳穿了,肯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来稳住对方才是。羊舌肸之所以这次没有出手,不知是受到了什么胁迫。
“没有,夏夫人没有要挟我任何事。她只是对我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在晋国为官。我虽也不得不答应了,但是也不解其意。我只是觉得,夏夫人此举并不是为了损害我什么,好像只是为了避免些什么事情。否则我以布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