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摄政王歇于正院。
半夜却被三公子的急惊风惊醒,半个王府都人仰马翻起来,林七许正帮着王妃协理管事,这动静瞒不过她,干脆起身往正院走了一遭。
王妃守在儿子边上,展现出了作为一个母亲最强大的本能。
廖太医精通儿科,近半年来跑王府快成了自个儿的第二个家,说起话来比较利索:“近来天气寒冷,小公子体虚气寒,这病也很常见。王妃莫急,待微臣开下药方,好生煎服下去,理应无虞。”
入冬来,三公子还未发过病。王妃的气色才好了那么一丢丢,小公子的身体就又撑不住地垮了。
林七许贴心地打理着琐事,非常注意地劝慰着王妃:“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王妃也要保重身体才是。”这话仅管假大空,但起码不会出错,说些太掏心窝子的,反而会被王妃疑神疑鬼地怀疑。哪怕,她没有儿子。
王妃瞅着涨红着小脸的孩儿,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心疼地无以复加。
“这急惊风,没有大碍吧?”摄政王问道。
廖太医几乎要苦笑了,婴孩夭折是很常见的事,何况还是三公子这种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弱之躯。急惊风十分常见,死于此病的幼儿可不少,叫他如何作保。本着医者仁心,他神情有点忧郁,只道:“还需好生看护,切莫有所差池。”
摄政王明白廖太医的那抹迟疑,可如此关口,怎能不相信太医的话?生老病死这种事,真的是尽人事、听天命。从行宫回来,他这个当爹的都快被儿子折腾地死去活来,歇在正院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王妃看林氏安然地送走了太医,没添什么乱子,很是歉意地走到王爷跟前道:“明儿是随国公府老夫人的寿辰,臣妾陪着孩子就不去了。趁着还有些时辰,王爷您先去沉香榭歇会儿。和林氏一块去吧。”
事到如此,摄政王不得不同意王妃的安排。
林七许低眉顺眼地应了“是”。
随国公府与摄政王府正好处于皇城的两边,地段都好,只是正巧对面。绕了半个皇宫,一行人才不紧不慢地来到了这家依靠着女人过活的国公府。如今,出了一个太后一个皇后,还有一些在宫里没什么存在感的裴氏族亲,万幸裴家的男儿都无什么大用。没什么真本事,否则小皇帝就更担心了。
女眷这边,都聚在暖意融融的花厅,看门的丫鬟一掀绒帘,一阵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林七许迈过门槛,不禁摸了摸鼻子,忍住了因香料各异而想打喷嚏的冲动。
谢儇坐在很醒目的位置,一旁有相好的闺蜜问她:“咦,怎么不是你姐姐来?”
“大概是外甥生了病,姐姐走不开。”谢儇不好含糊过去。让大家以为王府里是林氏当家做主,然后用征询的眼光看向林氏。
林七许果然道:“昨夜三公子有些不好,王妃连夜请了太医来。”
众人表露同情,眼神各异。王妃辛苦生下的嫡子体弱,这也是京城豪门都知道的事情,可怜王妃怀孕时三天两头地请太医,一副恨不得拴在王府的架势,如今儿子是生下来了,可惜也是个病秧子。
晋玉翁主小声地在谢儇耳畔道:“这位侧妃,看着倒很温和。难怪你和人家相处地还差强人意。”她很清楚这位发小的性子。平时没少抱怨过王府的那些女人多么阴险,多么自私,多么爱搬弄口舌,然后她的姐姐多么可怜。多么辛苦,天天提心吊胆着……
谢儇扬眉道:“相处地不好又如何?”
晋玉道:“你也嫁作人妇了,难道还体会不出来?”
人妇二字,就跟个五指山一般,膈应地压着心口疼。谢儇木然道:“可能就是嫁人了,所以能体谅些吧。这大概是长辈眼里的懂事了。”
花厅里人很多。有辈分奇高的命妇一流,有风华正茂的贵妇若干,还有些像谢儇一样未生养过的小媳妇,至于未嫁的姑娘家们都在后头的偏厅里坐着,只有些家世极好的千金才有资格在这边有个座位。
林七许待在这些自视甚高、家世各个能甩她八条街的名媛里头,不自在是难免的。
她有时会恶意地想,王妃特别喜欢让她代替着来,是不是为了让她更加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的身份呢?明白以她为妾室的地位永远都没有什么出头之日吗?
再然后,就不去想了。
她安静无比地待在一块地方,喝着茶吃着点心,不会去找不舒坦。
这时,有人主动来示好了。
林七许眼里晃着极其明白的无知与茫然,就差没在脸上写字:你谁呀?
蔡姨娘微笑道:“妾身蔡氏,见过侧妃。”
林七许礼貌颔首,但仍旧不知道她是谁。旁边的几位贵妇好心地道:“林侧妃,这是随国公最宠爱的蔡姨娘。”
明明每一个字的语气都很波澜不惊,可蔡氏仍想找个地洞钻下去。那几位贵妇是随国公夫人娘家或外家的亲戚,哪怕与夫人关系不好,也很乐意寒碜寒碜她。
大家的观念是,正妻要帮正妻,怎么能自降身份维护一个妾室呢?
蔡氏的来意就像她出现的方式一样,给了林七许当头一棒。她若非顾忌着形象,嘴巴都能塞下无数个鸡蛋了。
“哟,这姨娘还不知道。林侧妃连郑家都不大看得上,怎么会瞧得上你那娘家的侄女?”一个与宁国公府不合,也看不惯蔡氏的夫人非常积极地插了嘴。
旁人对蔡氏敢来这种场合都十分不可置信,听了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