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特乐意踩儿媳的面子,总归这不是在外人前,自家人跟前,怎么训媳妇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人儿媳只能受着。
要怪就怪此时此刻,有孕的人不是她谢儇了。
她端起婆婆特有的微笑,趾高气扬地看着谢儇说道:
“侯爷这就不懂了,谢氏她不曾有孕,自然要让其他丫鬟生,才停了不到两个月的汤药。紫苑这丫鬟有了身子,等平安诞下麟儿,就抬举为姨娘好了,谢氏你也需要努力,争取早日生下嫡子,想当年,我进门不到三个月就怀了映哥儿……”
又来了!
谢儇面无表情地听着训,翻来倒去就是这么一桩事。
顾氏最最骄傲自豪的案例——进门三月怀上了儿子,三年抱俩,添了两个嫡子。
好在苏氏素来处事公道,轻皱着眉,回护道:“阿儇贤惠,进门才半年就停了丫鬟们的汤药,否则哪来今日的好消息。”
这靖安侯府中,死在顾氏手上的人命真不是一桩两桩了。靖安侯常年征战在外,身边没有丫鬟侍候,往往回来时有那么一两个随侍在侧的美妾宠婢,顾氏心胸狭窄,容得下才是奇事。幸而男人薄情,靖安侯对顾氏不体贴,对其他女人更不会多费心神。
死了便死了,找更年轻貌美的就是。
被苏氏一提醒,靖安侯微微瞪了顾氏一眼。
顾氏自知失言,暗暗后悔。看来是今日太轻松,早先在苏氏跟前吃过那么多排头,想着日后教训儿媳都自己私下训话,如今出言不慎,又在谢儇前被婆母挑了刺……顾氏咬牙不语,余光瞥着谢儇。
妾室有孕的滋味,顾氏同样尝过。
不过那时顾氏已有两子,地位巩固,况且以她敌视谢儇的心境。压根不能感同身受。
而谢儇此时,神经完全麻木,表情端庄着微笑着,可意识早就游离了。
陪着旁人笑。陪着旁人哭。
又有谁在乎过自己的喜怒哀乐?
等众人其乐融融地用完午膳,靖安侯回前院处理要事,苏氏和顾氏分分回各自的院落小憩,而杨映则喝得满面通红,走路都需要人扶着。和谢儇一起回去。
谢儇此时终于褪去了一个上午的微笑与端秀,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在浅白月色里,清冷疏离又泛着周身的冷气。
她见杨映跌跌撞撞地往自个儿的厢房走来,轻轻掩了掩口鼻,语气嫌弃地不行:
“世子爷,紫苑在西厢里,依我来瞧,怕是眼巴巴地等着你呢。”谢儇冷冷淡淡地开口。
杨映顿下脚步,揉了揉痊愈不久的右腿,大约想起了不太愉快的回忆。表情一寒,发着冷道:“没听父亲祖母说么!要尽快有嫡子!你成日这般作态,阴阳怪气地,偏就会在长辈面前卖乖讨巧,如何叫我喜欢你,愿意亲近你。”
谢儇瞥了眼四周垂着眼的丫鬟,不得已道:“那您先进屋吧,春意微寒,小心冻伤了您的腿。”
杨映的眼神更冷了。
内室的两个人可以说是在对峙。
好在面对这种寡廉鲜耻、更爱动手的男人,谢儇压根没有争吵的**。她可是亲眼看着杨映打丫鬟婢女的。连紫苑都被他踹过几脚,听说外头置的几房男女,也有受不了他的脾性悄悄逃走的,结果在城门处被逮着。下场格外凄凉,是杨映活活拿鞭子抽死的,血流了满满一个屋子……
“世子呀,不是我和你作对,让你听父亲和祖母的训话。只是有些事情,本来就勉强不得。你不喜欢我,喜欢外面的那些花儿草儿,或者紫苑这种的,我也都接受了,那么多好男风的人家里,哪家夫人不吵不闹的,况且以我的家世不是不敢和你吵。”谢儇无奈地重复着这些话,默默翻了两个大白眼,希望杨映‘懂事’些。
不过等她的目光落到杨映的胸前时,不禁被某物绊住了视线。
杨映不善言辞,谢儇能说会道。
没等着杨映反驳些什么,谢儇便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不经意地脚下一滑,撞到了杨映跟前,出于男人的本能举动,杨映自然搂住了她。
随后两个人一起迎向铺着软绒绒毯子的地面。
杨映在外头被无数男女玩过投怀送抱的把戏,万万没想到家中最高贵的嫡妻也肯为了留住自己使一把如此手段,他加大了手劲,臂膀愈发用力,将谢儇香软的躯体往怀里摁,直到怀中的一物滑落了出来。
清脆剔透的玉质被日光一照,有了通透的美丽灵感。
是快朴实的羊脂白玉。
似曾相识。
谢儇瞄到杨映怀中那金黄的挂穗流苏只觉得眼熟,当时脚下一个不稳,本是可以站住的,却想着顺水推舟算了,看看杨映怀里揣的是什么宝贝。
便是哪个相好留的念想,她作为嫡妻怎么还过问不得了?
几乎是狼狈地从杨映怀中爬起,她快于身后的男人去拣这块玉佩。
谢儇手指略微轻颤,拾起白玉,指尖触及玉质,仍余温残存,她抑制住心底深处的情感,深吸了口气,讽道:“可是世子爷哪个相好的宝贝?爷日日戴在身上,是不是好睹物思人?”
不,不能让杨映察觉到……自己是认识此物旧主的。
谢儇激动地大声讲话,意图掩盖内心的虚晃。
说话间隙,杨映整理好了心绪,见谢儇往这个方向猜,心头猛地一松后一喜。
他干脆顺水推舟道:“祖母夸你贤淑大方,怕也想不到背后的你是个无知善妒的妇人而已。”
“自然,拈花惹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