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略有兴致,道:“怎么从你嘴里出来的除了谢恩,本王尚未听到过旁的?”他又细细看了看林氏,好奇心愈发浓重。
林七许有些害羞地垂了首:“妾身尚未梳洗更衣,王爷您瞧着妾身,怪不好意思的。”这样一句羞涩又小意的话,从林七许口里说出,竟十分落落大方,讨人欢喜。
摄政王喜她眼眸清澄,姿态高洁,接过燕竹奉上的热茶,笑道:“方才看你这样专心,写的是什么?看书案上,有好大一摞。”虽眼熟地紧,但摄政王一时半会记不起来。
“回王爷,太妃寿辰临近,妾身理当礼佛祈福。只是事出意外,便耽搁下来了。至于那些,是妾身抄写的经文。”
“喔?怎么和旁人的不大一样?”本身被提起这茬事,摄政王并不舒坦,只是见林氏神情自然,并无勉强之意,脸色柔缓许多,温言道。
林七许从书案上取过刚刚书就的一纸梵文,笑道:“佛教起源天竺,乃是用梵语书写佛经。妾身想着,既是祈福,理应心诚。这才选了梵文。”
摄政王接过宣纸,仔细看了看,也不由赞道:“难怪有些眼熟,昔日月氏表妹为孝顺母妃,也抄写过梵文书就的佛经。”字迹方正圆润,虽不娟秀,但十分明朗清爽,不大不小,正适合给母妃看。
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不过本王瞧着,那边一叠有些与这不大一样。”
林七许无奈又心累,这摄政王真是难搞啊,比这些后院女人加在一块还难搞。万幸她准备齐全,否则露了马脚,真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得她。
她取来所有抄写的佛经,细细道:“听闻太妃来自月氏,妾身幼时曾习过些月氏语,想着太妃或对家乡有些惦念,既是为太妃祈福,也用月氏语写了一些。好向佛祖祈求,保太妃母族平安喜乐,身体康泰。”
摄政王暗自点头,他看不懂梵文,但月氏语好歹略通些。见纸张抄写工整,字迹清楚,便知和那梵文一般,都是花了功夫心力抄的。
如此一来,摄政王也彻底没了心结。
即便作秀,能用心到这个份上,也实在难得。况且看林氏神态言语,不像是敷衍了事,完成任务而做,的的确确,是对礼佛有一丝心诚。这梵文繁复,笔画极多,能写得这样清楚明了,没几年功夫是万万不成的。
“母妃生辰再过半月便到了。”摄政王好心提点。
林七许并未随蛇上棍,出乎摄政王意料之外,踌躇不安地笑道:“妾身大约抄写八日,也不过三四卷的数量。只怕是,赶不上太妃寿辰。”她浅笑地盯着一叠佛经,凝眸注视王爷深沉的眼眸,道,“不过,也不必掐着寿辰。妾身以为,祈福本就是细水长流的事儿,不在一朝一夕,礼佛亦如是。”
被林七许这样解释,摄政王纵稍有不豫也褪下了。的确,礼佛祈福,并非仓促间可成,心诚则灵,慢慢来就是。林氏能用心在这上头,也是好事。
正打算问下林氏沉香榭的人手怎这般稀少,连个庭院扫雪和看门的都没有。摄政王尚未开口,外室便一阵熙攘,林七许不改神态,扬声道:“王爷在此处,进来说话。”
梨花和晴好颇是焦虑不安,磨磨蹭蹭地进了内室,行礼后,才奉上食盒。梨花拎着这空落落的食盒,对上摄政王不断看过来的视线,腿都有些吓得发软。
晴好看了她一眼,一把夺过食盒,利落地打开,先捧出一碗稀薄的清粥,和几碗配菜。她拢住满脸的不甘与怨愤,低头回道:“奴婢不知王爷在此处,故而只领了这些膳食。”
摄政王扬了眉,并未言语,眼风觑着林七许。
林七许神态自然,慢慢坐在黄花梨嵌螺钿牙方桌边,问道:“年下既人手紧张,你略等一等也是有的。”
“回主子,那嬷嬷说,这便是侍妾的份例。奴婢取了碎银给她,她虽收下,却仍旧不曾变动。”
晴好说至此处,已落下热泪。
林七许扭头问向燕竹:“燕竹,这处你资历最久,侍妾的例菜可是这般的?”
燕竹眼圈发红,忍着哽咽道:“初进府时,奴婢在灶上呆过一阵。王府姬妾,最低等的例菜,也是一荤一素。断断不是这般的…”
林七许点点头,这才望向目不转睛注视于她的摄政王,笑着福下了身子,道:“既王爷在这儿,妾身便请着您做一个见证,省得有些下人油嘴滑舌,抵死不认的。”
摄政王又瞧了眼没一丝热乎气的粥,心下很是不快,连带着对林氏存了怜惜,只是面上依旧淡淡地。
“嗯。”
林七许难得殷勤地微笑,瞥了眼外头飘起来的雪珠子,窸窸窣窣地打在窗棂上,温柔道:“时辰也不早了,天寒地冻地,王爷若不嫌弃,便在此处用膳吧。”
来了沉香榭,便是给她做脸面的。况且林氏谈吐不俗,虽有奉承之意,却不显谄媚。摄政王自然允准,唤了燕许进来。
“燕许,传膳沉香榭。”摄政王吩咐道,又点了点杵在桌旁的晴好,道,“你和燕许一块去,把今儿准备这些膳食的一干人等带来。本王要好生问问他们,依王府规矩,侍妾例菜便是这般吗?”林七许嘴角溢出丝讪笑,摄政王语气并不威严,只是其问罪之意十分明显。
燕许忙应下,领着晴好转身而去。
摄政王踱到桌边,望着这些东西,不由得微蹙眉头。林七许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是炉火纯青,她静静地将两碗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