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总算觉得,这位华阳伯夫人,似乎,表情有些不对了。
可阮清霜犹自不觉,一点都没察觉气氛变化。心中还十分欣喜,觉得自己已然入了未来婆婆的眼,还得了这样的好东西。立刻笑着接过来戴在手上,还注意地拉高袖口的衣服,露出手腕。
陶氏看着她笑了笑。却不是亲和的笑容。
她吩咐下人把断了的钗收好。
断钗,十分不吉利。
分钗断带,象征夫妻分离。
陶氏与华阳伯感情不和,她如今一看这断钗更觉得心情不好,与杨氏说起话来也显得兴致不高了。
张庭蕙此后便一直低头不语,知道自己今天闯了祸,还丢了华阳伯府的脸面,心里一直又委屈又难过的。
连阮清霜一直想和她说话她也没怎么理睬。
客人并未留下来用宴席,毕竟不是正式的宴客。陶氏母女走时的表情,显然并不能说是很满意。
回府的路上,张庭蕙依旧委屈地坐在母亲身边。
“夫人,老奴仔细看过了。这东西……与其说是被人动了手脚的,倒不如说是个残次品。”
陶氏略抬眉,看了一眼身边的婆子。那婆子手中的帕子里正是包着两截断了的翡翠凤尾钗。
翡翠的纹路极其细腻,很多却像似有隐隐皴裂的纹路,若不细看,很难分清这是它原本的纹理还是人为损坏。
“这东西极有可能是那铺子里头折价出售的……”那妈妈显然对于这类珠宝眼睛颇毒:“料子是好料,只是这一对钗中,有一只有了瑕疵,可就卖不出价格了。”
“堂堂阮家,竟这样小家子气。”陶氏嗤笑一声,示意她把东西收起来。
旁边张庭蕙低声道:“母亲,真不是我……”
陶氏拍拍她的手:“母亲知道。”
她不禁又想起阮清霜见到自己那只玻璃种手镯时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堵地慌。只觉得阮家母女待自己热忱厚道,也是表面功夫的可能性大。
这样贪小利,眼皮子浅的儿媳和亲家。她一想便觉得心头不快起来。
而张庭蕙经过刚才这一番事,也对阮清霜颇有微词。原就不是她弄坏的,那阮家姐姐也却没出来替她说一句话,亏她适才觉得两人难得把话说得这般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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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沅坐在朝阳馆里和几个丫头闲聊。阮清雯却过来了。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
“三姐姐怎么过来了。”她嘴里虽这样说。脸上却没显得特别惊讶。
“这是适才从老太太那里拿的糕饼,老太太也吩咐带些给你。”丫头把食篮提上桌。
清沅笑笑,她自然不止是替老太太跑腿的。
忘忧自觉得领了丫头们退出去,合上槅扇,自己守着。
阮清雯坐下来。说:“我方才去向老太太请罪了,只说那对钗子是我的。”
阮清沅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有时候与聪明人合作便是这般省力。
“老太太直言,如何将将能用三十多两银子就可买到一对帝王绿的钗子。”清雯淡笑,帝王绿的翡翠便是比起祖母绿都来得名贵。
“我只道不知,便言及大约是那掌柜看在我送去的首饰不算太差的份上,便饶给我这个大便宜。”
老太太一听闻今日的事情,就大概猜到这对钗子是有问题的。杨氏对庶女一向苛待,阮清雯又怎么会有余钱去置办这等首饰。
老太太当即便问她是用什么首饰去换的,得知是她用了宋姨娘留下的一整套赤金镶红玛瑙的头面去换来的时。更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姨娘只给我留了这一套首饰。只是孙女觉得,这红玛瑙太过明艳,如今孙女儿吃了两年斋,却不是很爱这等宝石了。且留着姨娘的东西,恐爹爹和母亲看了心头不愉,孙女儿这才自作主张拿去换了一对翡翠钗……”
阮清雯当时在老太太面前这么说,一番话断断续续,讲得十分可怜。
“母亲如今忙着二姐姐的事,我实在不想让她为我太过操心,谁知道……谁知道这回却害了二姐姐……”
说罢就哭起来。满是害怕和悔恨。
阮老太太在心中叹气,阮铨和杨氏厌弃宋姨娘,自阮清雯回府后更是对她不闻不问,阮老太太想想便觉得有气。杨氏再怎么手指缝把地紧,却也不该如此吧,好歹她们阮府的小姐,如今也说定亲事了,竟连好好的首饰戴出去见人都没有,还要她自己想办法张罗!
简直让她都没脸了……
这小丫头才多大年纪。一套红玛瑙头面换来的东西,竟敢以此充好,也不知是哪个黑心眼的掌柜!
而那对钗又怎么会到了阮清霜的头上?阮老太太心里自然清楚,她这爱抢庶妹东西的毛病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简直不知所谓。
老太太再怎么偏疼杨氏母女,却也知道不能这样不分是非,她毕竟是阖府的家长。这要让阮清雯未来的亲家知道了,她还怎么抬头做人,让人家还怎么敬重阮府。
“你且放心回去吧,这事我自然有定夺。你姐姐敢去找你闹,让她来找我!”
阮老太太话说完,清雯才似定神般,感激地向老太太行礼退下。
这一招先下手为强的确很妙,阮清霜还正卯着劲要找她麻烦时,她已经在老太太面前落下了一个可怜被欺的印象。
她终于想起阮清沅当日告诉她的话:无论杨氏和清霜怎么横,老太太偏疼谁,谁才是赢家。
清沅笑看她,说:“这件事,三姐姐可以不用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