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会让人丧失本真,她听过,也看过,且不久之前,嫂嫂萧落梅亦曾说起过…….
司徒翀看着覃楠兮低垂的眉宇里,渐起的愁痛悲伤,就恍如看到了司徒逸鲜活的心脏,毫无防备的置放在他面前,任他利刃相对。
深吸一口气,司徒翀收敛住内心的狂喜,继续道:“大嫂,我真不信。不信我大哥会变成了这样。可是,有件事,它真是大哥派人做的。祀部的大人们都只敢在私下议论。昌义公主长在金陵,自幼喜在水上嬉闹,水性是出了名的好。她,她怎么会溺在水中?且德宁师太的呈录中说,昌义公主身故当日,大哥带着许多侍卫去拜访过她。”
萧落梅早已说过,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是司徒逸下令杀了昌义公主……
覃楠兮似乎忽然被抽干了魂魄一般,身体慢慢僵冷开来。她不想信,可人证,物证俱在。
颓然的将身子歪在一旁的凭几上,许久,她才攒足了力气,低声追问起来:“昌义公主,逸哥哥为何要杀她?”
司徒翀仿佛钓者看到了竿头的微动,极力压住得手的兴奋,从容的继续着他诚恳而焦急的表演:“我起初也是不信的,后来才得知,这件事,和多年前的一个故事有关。”
覃楠兮不解的抬头,朦胧的泪意之后,全是迷惑:“多年前的故事?”
司徒翀点点头,接道:“听说,多年前,幽州一地曾现五彩祥云,民间谣传说,幽州云岫谷中,藏着‘传国玉玺’和真命天子。”
幽州,云岫谷,传国玉玺,这些字,仿佛半空中坠下的尖利冰锥,狠狠扎进覃楠兮心底最深处。
这些她息息相关的名字,还有那些一直朦胧萦绕在她心头的疑惑…..似乎真的即将有个真相要呼之欲出了。
覃楠兮不由绷直了背脊,死死凝住司徒翀追问起来:“昌义公主的死和这些事到底有什么关联?”
司徒翀避开她的眼神,缓缓说出他已仔细推敲过多遍的说辞:“据说,当年前祁悫惠太子举兵投降时,曾秘密将‘传国玉玺’交给一个名叫苏长卿的亲信带往幽州。后来,谣言四起,先帝怒不可遏,下令我爹爹北上灭谣。那苏长卿后来葬身火海。据说,他临终时,将玉玺交给自己的儿子苏旭,命他北上狄国,寻找和亲的昌义公主。”
覃楠兮听着司徒翀毫无温度的复述,却是心疼的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她从来不知道,苏旭北上云泽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细细回想,父亲曾亲口说起,苏先生留下的那首童谣中,却实提及“传国玉玺”…….
“后来呢?”覃楠兮询问的唇依然艰难滞涩,可声音却已一点点冷了下去。
“后来,后来那个叫苏旭的孩子,死里逃生,不知如何,竟成了大哥帐中的清客。”
“你说什么?”覃楠兮仿佛猛听巨雷,惊到险些跳起身。
司徒翀道:“那个叫苏旭的孩子,其实就是大哥身边的柳先生。大哥一直知道这件事,为掩人耳目,才让他带着面具,遮盖了面目。”
“你说柳七,就是旭哥哥!”覃楠兮泪意汹涌,眼底渐渐泛起血红。
这怎么可能?柳七就是旭哥哥!
相识三年,她丝毫没有察觉。尽管柳七的屡次相护相助一直让她意外,可她却真正一丝一毫都没有想到,柳七,就是旭哥哥。
“大嫂,我说的都是真的。有个人,你见了就知道了。”司徒翀看着覃楠兮已然溃散的神思,慢慢抬起手,示意一直侯在雅间之外的那个人证登场。
他要将司徒逸在她心中的美好彻底摧毁。
司徒逸和覃楠兮夫妻情深爱重又如何?谁让天意在她的童年里,刻下个挥之不去的旭哥哥,而偏偏,这个旭哥哥正是柳七!
雅间素雅的门帘,忽然掀起一角。一个娇弱妩媚的身影从缝隙里闪了进来。
来人遥遥对向覃楠兮福身一礼,缓缓抬起了脸儿。
覃楠兮凝着她俏媚的眉眼,慢慢起身。
眼前这个女子的形容,早已刻进了她心底啊。她怎么会忘了她?她曾自称是旭哥哥的遗孀,她曾将那幅“安儿”的画像亲手交到她手中。
而这个女人,恰恰是柳七奉司徒逸之命,亲自从天风岭寻来的。
浑圆的泪珠,缘着覃楠兮冰冷的脸颊滚滚而下。
仿佛司徒翀圆融的谎言,一字字滚过她的心头,缓缓的,浇灭了她炙热的思念和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