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帝登基初时,执意将这座原郡王府同赐婚圣旨一道,恩赏给他。而长居边疆的司徒逸,在长安必然是没有如意的内宅下人可供使唤的。
若司徒逸想在短期内规整这么大一座府邸,不耽误圣赐的婚期。最妥贴的办法,自然是请求皇帝,将那些对这座府邸最为熟悉的下人都留下使唤。而这些人,同叶福一样,恰恰都是郡王府时的故人。
元平皇帝所作的每一件事,从来都是里外赚尽,得了英明宽厚的赞誉,还布下了有理有效的耳目。
表面上,他对司徒逸的扶立之功恩赏无限,荣宠无涯。不仅给他高官厚禄,甚至不顾仪制,将潜龙故邸都赐给他,以示恩宠。而内底里,这却是将司徒逸彻底放在了他的手眼监控之中。唯有彻底消灭了司徒逸这个手握重兵的前太子忠臣,才会令他高枕无忧。
只是,元平帝可不是愚不可及的废隆庆帝。时候不到,他绝不会轻易出手,他还要利用司徒逸一心为楚的心思和他的力量,消灭所有已然存在于庙堂上的威胁。
陇西世族,前祁余孽,都由司徒逸一力在先的替他清除。他一面收割硕果,一面制造了司徒逸功盖欺主的舆论。然后,在他无限恩荣掩饰之下,慢慢地,无形地致司徒逸于死地……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司徒逸对此不是没有防范。只是,他想不到,已然贵为至尊的周桓,会不惜帝王尊严,用这样低劣的手段来对付他……
满腔的恶心,忽然化成了一阵汹涌的咳嗽,自胸腔深处迫了出来,掩住了司徒逸悠然的长叹和苦笑。
他在笑自己太天真,浮沉多年,他终究还是只擅长单刀直入的光明磊落。他猜得出阳谋,躲得过算计,却料不到背后下手阴损手段。
恍如是看到了万丈铜墙铁壁,终因一个不起眼的鼠洞而溃塌。司徒逸苦笑过了,便迅速权衡着眼下的情形和今后的趋势。
望着纹儿眼中的愧疚和惊恐,他暗暗做出了决定……
片刻后,他柔声道对纹儿道:“起来吧,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我已知道你换药的事,努力装作无事一般。”
纹儿仍然不解,却也不敢问,只哽咽着重重叩首道:“是”
“回房后,将我方才问起的有关司徒翀的事,一字不差的告诉夫人。就说我确实在怀疑他们之间,不清不楚……”
纹儿闻言震惊,抬头时,却见司徒逸正淡淡的望向那扇已关阖的菱窗。他悠远的眼底深处,满满是才起的温柔雾色。
“将军……”
“除了这事,其他的,绝不能对夫人提起一个字。明白了吗?”
纹儿压住哭泣,叩首领命道:“纹儿明白”。
司徒逸点点头道:“好好服侍夫人,传好该传的话儿。我自有办法把你的母亲和弟弟寻回来。”
纹儿哭道:“是,纹儿遵命。纹儿谢将军恩德。”
司徒逸将身子重重靠向身后的凭几,闭起双眼,接着交代道:“洗净了泪痕再回去,不要让夫人看出端倪。还有,顺道去把周校尉叫进来,我有急事要吩咐他。”
纹儿忍住泪意,起身应命退了出去。
白羽卫首领奉命到听雪馆时,司徒逸已写好了三封信。
一封并江南祖宅地契的给小飞,一封给幽州云岫谷里隐居的柳七,另一封则是给戍北军将领冯郎。
侍卫首领手里捧着才接过来的三个封套,十分不解:“将军命属下漏液前来,只为这三封信?”
司徒逸淡淡然的点了点头。
侍卫犹疑了片刻道:“属下斗胆,不知嗣靖国公一事,将军要如何处置?”
司徒逸忽而一笑,招招手命他入座,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心绪:“还能如何?他不单是皇上亲封的嗣靖国公,也是我的同父弟弟,难不成我要为几句风言风语杀了他不成?”
“将军,属下只是…..”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司徒翀,还是随他去吧。”司徒逸笑意融融,比之元平帝渐收渐紧的杀局,司徒翀的背地里捣鬼,实在不值一提。
他随手拈起一串挂霜的葡萄递到侍卫手中,缓缓道:“我叫你来,就是说说话儿而已。”
“啊?”侍卫望着极其反常的司徒逸,看着手里冰凉的霜果,不住的挠头。
“坐一刻再走。”司徒逸看了眼门外,淡淡道。他已确认自己的一举一动,身处乾宁殿的元平帝都了若指掌。
司徒逸又道:“这两封信,要多派几个人去送。唯送往幽州若卿处的这一封,定要慎重机密,快马疾行。”
“属下遵命。”
“等若卿收到信,你留下两个人保护他离开云岫谷。之后,再派人传话回来,从府里支些人去幽州翠微山。”
侍卫不解:“从府里支人去幽州?”
司徒逸点点头,并未把要借叶福之口传信息给元平帝的话说透,只说:“我手里,除了府上的亲兵,再没人可用。亲兵不能擅自离京,那修葺别院的事只能派些得力的家丁去看顾了。”
“修葺别院?”侍卫首领更是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司徒逸抿了口茶,浅笑道:“我私下已和周齐将军议定,要将他在翠微山下的别院买下来。那里曾是先父行营所在,藏风纳水,五行不缺,是个好地方。”
侍卫越听越迷惑,他很了解司徒逸,知道他从不信堪舆风水之说。
“领命就是了!傻看着我做什么?”司徒逸幽幽下令,语声轻柔,却不容质疑。
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