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也是在雪野中车行,可因为有司徒逸的命令,莫丹带来的一小队车马行的缓慢悠然。覃楠兮又有小飞的殷勤侍候,因而丝毫未觉察到颠簸劳顿,歪在车上足足歇了一天一夜,待到云泽时,除了脚伤依旧,她已精神十足饱满了。
云泽城不大,方圆大约只有十余里。因是依照着地势的起落布局,故而城里没有横平竖直的棋盘格局,虽少了长安洛阳般的宏阔,可平坦爽洁的小土路也是盘结交错,密密织就了一张繁忙的网。沿路两侧散碎的撒着无数商铺,都是小小一间二进土木小院,前店后宅,前店里茶酒丝绸,琳琅满目,后宅中妻子儿女,一家团聚。路上行人也多时肤色口音各异的人,可大多一脸坦然和乐,一幅安然扎根于此的神态。
“他们真都是近十年才来这里的?”覃楠兮撩起窗帘,好奇道。
“应当是了,云泽建城不过才八九年,这些人看着都不像是本地人,大约都是这几年从各地来的客商吧,听说云泽的课税低廉,有利可图嘛,行商自然趋之若鹜。”小飞漫不经心的答。瞥了一眼窗外流动的街景。
流动的人群里,马队走的更见缓慢,踏雁也一改平常的疾驰如飞的性子,安闲的在车侧慢慢前行。马上的司徒逸手里捏着缰绳,双眼虚望着前方,往日隐在唇角的笑意一丝不剩。
“将军这是怎么了?”小飞向窗边的覃楠兮凑了凑,问的有些忐忑。
覃楠兮抬眼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司徒逸,只见他微拧着眉心,一身的冷肃仿佛云泽厚重的积雪全压在了他的心头。
覃楠兮的手指微微抖了抖,转身放开车帘,缩身坐回车中,淡淡答道“二十万戍北边军,一座云泽城,两道节度使,这么些大事,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自然不能像小飞爷你一样轻松自在。”
“那倒也是,虽说这大将军看着威风凛凛,也有许多说不得的难处。”小飞自车帘缝隙里望着司徒逸孤单的背影,语带同情。
“从来高处不胜寒!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再怎样,终究是要走这条路的,也怨不得谁,好在他确实有这个能耐应付这些,也是才尽其用。”
“噫~苏大小姐不是向来对他没什么好感?怎么这一趟回来,变了声气?”小飞撂下司徒逸,贴到覃楠兮身边,盯着她闪烁的双眼笑问。
覃楠兮被她看的窘迫,索性转过脸来死死盯住她问“你骗了我一路,甚至还把我迷晕卖了,我都能原谅你,何况两次舍命救我的司徒逸,我说他几句好话难道过分?”
小飞一听,不由退了退身子,红着脸道:“哪里,哪里就过分了,不过分,好的很,你对他好自然是好,你若是不再旧事重提就更好了。”
覃楠兮见她退到一边,只抿嘴一笑,便收声不再说话。目光从车帘时宽时窄的缝隙里落向那个俊朗的背影。
静了半晌,只觉身下的马车缓缓顿住,马夫跃下车辕,车厢微微晃了晃,车帘随即掀开了。帘外,是司徒逸,他方才的一身的冷肃已退到无迹,唇角又挂着那分寸极佳的笑意,望向她的目光里的关切也是不亲不狎,恰到好处。
“到了。”他探出一手迎她。
覃楠兮莞尔一笑,大大方方伸手过去,任由他扶着下了车。
眼前的将军府除去地势高些,门头较周边的民居稍高些外,也仍旧是云泽常见土木院落,只是门口的一架红漆大鼓分外醒目。
覃楠兮见了那鼓,不由想起路途中听过的那段书,低笑道“小国公执法如山!,这架鸣冤鼓如今可真是誉满天下了!”
“什么?”司徒逸不解。
“你不知道?你上任之初架起着鼓,短短数月,北疆再无冤讼‘小国公执法如山,爱民如子’的美誉我可是听了一路呢。”覃楠兮笑望着他,玩笑之中的赞誉很显然。
“小国公?执法如山爱民如子?”司徒逸眼中微光一闪,一丝警觉弥漫眼底,顿了顿才接道“这鼓并不是我架的,前任节度在任上时便有的。”
覃楠兮未觉察出他神色的微末变化,笑应“不过都是赞你的话,说书人远在千里,他哪里就能知道这鼓是什么时候架的?不过是为博个精彩,偶尔在说段时参杂些不打紧的虚假也是有的。”
司徒逸点点头,一面搀着覃楠兮慢慢走进将军府,一面似乎随意的问道“说书人?你是在哪里听到这段书的?”
两人身后的小飞听这一问,燕一般飞掠到司徒逸面前,叽里呱勒焕锼凳槿怂档哪嵌问楦攀銎鹄础J槔锉鸬牡挂捕急荒ㄈゲ惶幔她只将那说书人夸司徒逸的一段一字不漏的认真复述出来。
司徒逸听完不置可否,只盯着小飞,无奈的笑道“飞爷,你可说完了?能让我们进去了吗?”
小飞满脸的笑意僵住,颈根儿上倏得烧起一片绯红,她像被针扎到一般慌忙退到一侧,低头自我解嘲道“能,能,当然能,将军的地盘,自然是将军你想去那里去那里。”
司徒逸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打理她,扶着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覃楠兮走进将军府。
三人刚过了正堂,正要往内园去时,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将军,你回来了!”
那声音婉转如莺燕,正从内园二门上传来,紧跟着,一个玲珑娇俏的身影翩然入眼。
来人一身梨白衣裙,外罩件滚着窄边儿的同色棉裰,头上梳个简单的鬟髻,只在鬓边簪着一朵烟霞色绢花,通身无珠玉坠饰,清雅洁白的仿佛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