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斋禅师拊掌道:“不错。”
龙傲天一拍桌面,其声如雷,然而桌面上几个茶碗中的茶水弹起之后,却纷纷坠回碗中,竟没有溅出半点。
他飞快地取出信纸,援笔急书:“苏梦枕竖子,吴锋小儿,洗净头颅,待我神霄天兵取之!”
笔迹如同风雷,但龙傲天炽烈的目光中,却隐藏着难言的冷静和冷酷。
雪斋禅师露出赞许表情:“表现得比对方更狂妄,才能压住对方的气焰。”
“中古之时,司马宣王与卧龙对阵,卧龙以女装辱之,宣王避而不战,固然是心性过人。但如此应对,自伤士气,也幸亏卧龙不以强攻见长,否则借此机会,挥师猛攻其营,则宣王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既然如此反击,那么就必须作速决战了。这未尝不是苏梦枕想要的结果。”
绝智之士,随手一步皆有陷阱,敌方不管如何应对,都会一定程度被其算计。
看似阴谋,实则阳谋。
衡量利弊,不惟劳力劳心,更可能以权衡而被引开注意力,忽视真正的关键之处。
龙傲天大口饮茶,让滚烫的茶水熨得咽喉一阵爽痛:“迟战不如早战。时间拖得越久,固然神霄军越能从败战中恢复过来,但如果三河方向发生大的变故,那就完了。”
雪斋禅师平静道:“那么,如果有家臣进言,建议放弃仅仅只是名义上从属的三河剑派,自守领地,勤修内政,你当如何?”
龙傲天一阵默然。
一定会有人这么说。
在燃豆坂之战中,荆州每个家族都有人战没,可谓千家鬼哭。
豪族们有理由拒绝出兵,神霄的面子,对于他们来说比不上实际的利益。
但龙傲天随即断然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进,则神堂灭,退,则神霄亡。”
“神霄之大患,不在神堂。苏梦枕只是一只硕鼠罢了。”
“但是如果连区区一只硕鼠,都能从神霄这巨人身上咬下肉来,那么真正的凶兽,又该如何作为?”
“青城王剑笙野心勃勃,江东马千城也绝非完全可以信任。如果神霄放弃了荣耀,必当一步步被磨牙吮血的群狼蚕食。”
龙傲天继位之时,青城派王剑笙就曾侵略湘西,对神霄道造成重大打击,创伤至今犹新。
雪斋禅师击掌大笑:“说得好,纵是土崩,亦胜过瓦解。钝刀子割肉最是难受,为师也便与你一同拼一把!”
“至于众臣,那就告诉他们,不要真以为这世上有秋毫无犯的王者之师,也不要以为换了新主子便能毫发无损。”
“若不找由头灭几个家族,哪来金钱土地和美女赏赐有功之臣?让他们掂量,是跟着你赌能反败为胜,一举消灭神堂,夺取山海一般的财富,还是等着投奔新主子,赌对方究竟是给他们高官厚禄,还是取下他们的人头,用他们的妻子女儿、房屋田产来赏给自己的老部下!”
话音如同风雷滚!
龙傲天一把攥住李询的手掌,阔大的掌心含满热力。
“小弟,我们的命运,已经联为一体了,进则生,退则亡。努力!”
李询眼珠子轻轻转动着。
他几乎有些怀疑,这对师徒是故意演一出戏,来让他明白神霄的决战意志,使他心中稳定有底。
但明知对方是在言语煽动,血管里的血却仍然忍不住热了起来,心潮为之澎湃。
雪斋禅师不愧神霄四天王之首,而龙傲天也称得上一代英杰人物。
他知道,自己也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