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和雪斋禅师也看到一堵白花花的水墙从天际滚滚而至。
“是水攻!”有士兵惊叫道:“不好了!”
龙傲天当即厉喝:“蠢货,这里一片开阔,又远离河道,水攻能有什么效果?”
但龙傲天很快就意识到水攻效果何在。
他是聪明人,所以不必等效果发挥出来,就已经想到。
汹涌咆哮的白色水墙,沿着原野奔行,的确是渐渐减缓分散开来。
这样的水流是不可能淹死人的。
然而联军如今的位置,相比神堂军要稍微低陷一些。
当冰冷的水流奔行而至,积聚在这低洼地,松软的土质,顷刻变成了一片泥泞。
已经初感疲惫的士卒们,小腿泡在初春砭骨的寒水当中,许多人不由打起了寒噤。
战斗,霎时变得费力起来。
“这……他妈还怎么打!”有士卒怒骂道。
连死都不怕,本来不该怕泥泞,怕冷的。
但如果本来就没有多少战意又当如何?
很多时候,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僵持的战斗,已经夺去了太多生命,也夺去了神霄士卒的耐心。
前方,敌军如山。
脚下,泥泞如海。
进一步,退一步,都好像与鬼神在搏斗。
足底的水,是冰冷的。
而之前燃起的战意,似也被这冰凉的河水所浇灭。
“不管了……老子要回家!”有人开始暴吼。
发话之人,竟是来自最后方负责督战的督战队。
傍晚的日影投下,投在昏黄的泥水上,竟显得越发灿烂。
后方出现逃兵,必定要蔓延到全军。
“我没说错吧。”苏梦枕看着阵势开始涣散的联军,对苏广微笑道。
“父上神机妙算,举世无双!”苏广是衷心地佩服。
正因为这地形不适合水攻,所以敌人才全无防备。
只有思维死角中所发的计策,才能真正算无遗策。
以冷水泥泞,削敌战力,如同百上加斤,令已经疲惫的神霄军更加难过。
一旦有人心理防线崩溃,必然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时候了。”苏梦枕猛打令旗:“前方!猛攻!”
神堂士卒如同下山猛虎,带起阵阵喧嚣,向着陷入泥泞中的敌人猛扑过去。
结成方阵的神霄重步兵们,依然岿然不动,坚守在冰冷的泥水当中。
他们作为老兵的荣誉感,令他们在如此光景下,仍然死战不退。
但前方的三河军就不一样了。
李忠之死令他们士气大跌,被推到第一线做炮灰令他们怨愤,而屡次的战败令他们眼前一片灰暗。
如同从天而降的冰冷水流,摧毁了他们最后的斗志。
从神霄军阵势的空隙当中,三河军开始纷纷溃逃。
李询大惊失色,试图阻拦,挽留。
“请大家再坚持一阵……”李询口中喃喃道:“坚持一阵,就能胜利了……”
“不行了……我们不能在这里送死……”逃兵们也哭喊着:“少主,咱们也有妻子,也有儿女,也有年迈的高堂!”
“我们要活着,要养家,不能让家人变成饿殍……”
“对不起,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打这样一场全无希望的战斗了……”
“抱歉了,少主!”
眼看着三河军纷纷溃逃而去,李询苍白的小脸变得越来越没有血色。
龙傲天的表妹,神霄道的小公主,身着一袭粉色衣衫的凤履霜默默站在他身后。
上一次战役,她曾对着李询,斥责三河人的懦弱和不讲忠义。
现在三河军大量溃逃,神霄军将被迫应对数量接近两倍于己方的神堂军。
她本应更加恼恨。
但看着李询这幅面色苍白,瞳孔中充满着绝望和不甘的模样,她再说不出伤他心的话。
“你……尽力了。相信表哥和雪斋大师,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凤履霜声音颤抖,柔声安慰道。
李询的眼中似有泪花在打转。
但却没有一点眼泪流出来。
父亲去世的那一天,他眼中流出了血。
眼泪那时候就已经流干了吧。
李询发誓,今生今世不会再流泪。
龙傲天的三哥龙辉的身躯也在颤栗。
“五弟,道主……”龙辉鼓起勇气,大声道:“你看见了吗,这仗,根本没法打下去了!你是在把神霄子弟的命不当一回事啊!”
龙傲天冷冷看向他。
“收兵吧……”龙辉大声道:“士气已经快要崩溃,打不下去了!回去,还能修生养息,再次举兵,不能将神霄的战力都断送在这里!”
龙傲天哼了一声,突然狂笑起来。
“你这个蠢货!”
“战争的节奏,并没有离开我的预料,胜计还在我的手中!很快就会有转机,而你,如若再出动摇军心之语,休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龙辉一怔,只以为龙傲天已经失心疯了。
“抱歉。”龙辉也瞪大双目:“我的部曲已经撑不住了。你要取胜是你的事,请让我带着部队离开!”
龙辉的士兵们,每个人都身上透湿,战衣凌乱,神情沮丧。
但眼中却充满不可阻挡的思乡之情。
看这架势,如果龙傲天拒绝让他们撤退,他们简直会临阵哗变,和龙傲天拼命。
“好,好,好!”龙傲天怒斥道:“你这个懦夫,你和你麾下的士兵都是懦夫!”
“走吧,记得一件事,如果这一战我赢了,你要把你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