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雾气在朝阳中消散的时候,溃兵已经如同潮水一般涌向神堂军主营。
惊天的刁斗声将清晨的宁静完全撕裂,哭叫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在初阳之下,只见散乱的队列连滚带爬地向着主营方向一路涌来,不时有人被撞倒,遭受同伴的踩踏。
营门方向陷坑遍地、拒马成群,溃兵们许多坠入陷坑当中,惨叫不绝,或者撞到拒马上的尖刀而被刺伤。但他们依然往前狂冲着,看都不敢看后边用长枪和马刀驱赶着他们的骑士们。
七座副垒简直是在瞬间被击破,给了他们太大的心理压迫。
血戮营统领赵忠高骑着黑色的牡马,神情冷冽,奔驰在骑队的最前方。左边是三河剑派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酒忠次,右边则是血戮营的副统领叶洛,他的多年搭档。
一众三河骑士们笼罩在初阳之中,眼神无比坚定,充满了必胜的意志,强烈的杀气从他们的人马之间散发出来。
骑兵冲锋,本以鱼鳞阵或锋矢阵为宜,但赵忠高选择了雁行阵,以三面包围的态势,驱赶溃兵开道,摧毁前方的防御设施。
每当有溃兵掉队,立刻被长枪无情地刺穿,或是被马蹄踩成肉饼,令溃败的神堂士卒们对于三河骑兵的恐惧,上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汹涌的罡芒,将拒马、栅栏纷纷击倒摧毁,木屑混着尘土漫天飞扬。
时常有血戮营骑士坠入陷坑当中,却只是人马同声长啸,凌空飞跃而出,陷坑内的木桩尖刀则均被摧毁成齑粉。
甲骑具装,又称斗铠,内有道纹,造价高昂无比。借助骑士和战马的元力和战意,转化为强大的动力和冲击力。
无论是武者还是修真者,都能够披装。但前提是要拥有实力强劲,能承受甲骑具装威压的灵兽级战马,才能人马合一,所当无前。
由于道纹的作用,全力发动时,铠甲的重量要远胜过材料本身,冲击力也就无与伦比。但面对恶劣地形,斗铠又能以道纹提供给骑士们强绝的爆发力。
然而强大的战斗力,也自然是以牺牲敏捷灵活性为代价,如同负山而行的痛苦,并非常人所能忍受。也只有意志力卓绝者,才能将甲骑具装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血戮营是李清一手打造的绝顶精锐,位居中土四大强兵之一。还只是重步兵的时候,便曾经借助地形优势发动突袭,以两百人冲垮苏梦枕三千战兵,如今转化为甲骑具装,战斗力更是可想而知。
在一片喧嚣声中,神堂军被绝望和恐怖所笼罩。
由于之前三攻安祥城不下的缘故,士气十分低落。苏梦枕却严格禁止士兵们通过**掳掠来提升士气,并且对下面的不满似乎一无所觉,一味地依靠残酷的杀戮来维持军纪。
不少百战老兵只因为小错,便惨遭斩杀,平白损耗己方精锐。
而且最近也不断传来天子峰背叛与神堂之间的盟约进攻豫西,渑池城城主时信清妄图谋反,岩仓清洲二殿试图作乱之类的传言,粮道也被三河游骑袭击了几次。虽然流言都没有办法证实,粮道被袭也没有真的造成什么损失,但毕竟有妨军心。
“怎么回事……”
“难道是西南方的副垒都被攻陷了?这么多溃兵,天啊……”
“吴道将军他们怎么样了?难道都战死了?”
“天啊……”
士卒们意识到,一向算无遗策的苏堂主,可能再次失算了,就如同四年前在汉水边上面对薛衣人时一样。
当年那一战折损了两千多精锐战兵,令神堂大伤元气。现在的神堂,还能承受一次这样的惨败么?
转瞬之间,如潮的溃兵和敌骑便已经杀到了营门前方。
“大家不要慌张,结阵迎敌!”
喊话的守门将领,是出卖三河剑派在神堂中的卧底——逍遥城城主李幽幽,导致李幽幽引剑自尽的紫瑶龙。现在他负责西南面第一道营门的守备。
他如今已改名为紫衣侯,据说是因为某本有名的话本小说当中,有一位绝世高手叫紫衣侯,而他现在回归苏灿麾下,需要放弃过去。
但之所以改名,原因终究在于他出卖了曾经无比迷恋的师傅,导致师傅香消玉殒。当真正意识到生命是这般脆弱,才感到痛楚惭愧,因而改名罢。
神堂士兵们毕竟训练有素,虽然恐惧,却阵势不乱,很快结成了方圆阵,堵住营门。
弓手们拉动强弓,箭矢如同流星雨一样向着敌阵纷纷射去。
然而发出惨叫,纷纷倒地的却是冲在最前面的溃兵。
弓手纷纷露出惨然神色,他们所残杀的,竟是生死与共的战友。
许多人都为此颤抖起来,发箭无力也失了准头。
紫瑶龙咬牙道:“冲击主营者杀!你们慌什么?这些废物,一律干掉!”
但不少士卒却反而对他怒目而视。
苏梦枕以往以温情手段治军,士卒之间亲如兄弟,对自己的战友们下手,并不容易。
但时间不等人,在凶悍如狼的三河骑士驱赶下,溃兵们已经冲破重重阻拦,杀到营门前方。
刀枪飞舞,高大的营门轰然倒塌。几名枪兵登时惨叫着被压在下方。
左右各有十名以上的重甲骑兵撞毁围墙,如同血色铁流一样轰击在神堂军方阵的两侧。
已经完全被恐惧浸透的溃兵们,砍杀同袍却毫不留情,一个个眼中发红,,刀枪并举,守门的神堂锐卒们便染血倒地。
队伍如同飓风冲击下的脆弱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