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叔,咱们这拖家带口的,往哪里走啊?”
陈家村是雁门关一线山区里的一个小山村,往日里平和而安详,村子里到县里,首先要走二十多里的崎岖山路,还要经过一个军堡,两个隘口,再走官道大路十三四里,就到繁峙县城了。
同样,这条道若是往北走,可以有一条仅供人通行的绕开雁门关的出塞小道,如果放在以往,这种不到一百户的小山村,除了收税,是没有外人肯来的。
乞活军当初攻占繁峙,官军有些人马奔这里想要出逃,可是架不住周围陈家村和王家寨子几百号男女老少一起出来,又给逼退了回去,随后,郭胜的部下首先进驻了这里。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之后,陈家村和王家寨的百姓,都明显察觉出这股官军和以往的官军不同,那就是他们不进村扰民,看着精气神也比那些明军要强的多,每天早晨都会坚持出发操练,反正村寨里的平静是被彻底打乱了。
这个靠山的小村子,往年都靠操持着几亩旱地,闲暇时出外打猎为生,抗税的日子一直贯穿他们的一生,但是乞活军进驻之后,不仅不收税,而且还乐于帮助他们。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加上这条小道是可以绕开雁门关的,所以乞活军的两个什也一直驻扎在这里,寻常时候,还帮助村里人训练青壮,分发武器。
等到郭胜和郑仁宝换防之后,兵丁也撤走了,但同时进来了一个县里派来的胥吏,说是调解邻里纠纷和收购兽皮的,每个月都会有商队进来,将村民手里捕猎到的兽皮和多余的肉食买走,然后换给他们些粮食和日常用品。
大伙对于这样的日子,期盼久了,不想居然在乞活军治下实现了。所以对朝廷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本以为这样幸福的日子将会一直生活下去,可是从前天起,县里又派来三个官差。要求他们要么去雁门关,要么回繁峙,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里不安全了。
“往哪里走?我哪里知道,跟着县里的大老爷一起走呗。”
被称为成叔的男人。今年四十多岁了,往日里是村里打猎的一把好手,可是现在体力吃不消了,就说这次吧,官差在村里立了个牌子,每家每户愿意出丁口作战的,当场就发三两银子的安家费,而且优先在县城里安置家属。
他也想去啊,可是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原因就是年纪大了。虽然经验丰富,但是怕跟不上部队的速度,但是也没浪费他的才能,这陈家村里迁徙的队伍,他被临时安排为领头的了,带着村子里的人,在一个官差的率领下,向山外迁徙。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要走呢。”
俗话说,故土难离。要不是乞活军在村里人之中有些威信,这次说什么,他们也是不肯走的,但架不住迁徙的户籍每家给一两银子啊!
“县尉。你说上头是不是吃了饭没事干,好好的,把自己的山民迁徙出去,这不是穷折腾吗?就这,就花了二百多两银子,有这钱。还不如多招几个弟兄上阵呢。”
两个留下来的官差,在陈家村原址上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听他们的话,似乎其中还有一个是县里住持大局的官?
陈伯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指着弯弯曲曲延伸到山脚的小道,“这你就不懂了,如果谋划的当,这里,起码能通过一支千人规模的军队,到时候这些百姓,岂不是平白遭殃了?”
又看着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青壮,拿着长矛和猎弓站立在一起,感叹了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啊,这些人,以往咱们没办法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可是现在,主公下令,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通通迁徙下山,方便管理不是?”
这话到没错,这可是山西亲民衙门几十个亲民官一起想出来的法子,因为以往乞活军治占据了县城和平原等容易统治的地区,而对于大山里的居民,很少去搭理,原因是人手不够,一切都以军队建设为先。
古代,衡量一个政权或者一个地区的实力,都是以人口为根本,没有人,就没有劳动力,没有军队,没有税收。
人在山里,管理的成本太大,要不是这种村寨正好卡在内长城小道上,乞活军也不会派人来管理,眼下正好借着后金鞑子入寇,一起将他们迁徙出去。
人就是这样,如果只收入一两银子,你找他收三成的税,很有可能,聚集在一起的山民,就会武装抗税,但要是将他们迁徙到县城或者平原地区聚居,分发了田土,每年多赚一二两银子,再找他们收三成的税,就没问题了。
而且现在的状况是,乞活军辖区的田土多,而人丁少,经过长期的战乱和天灾人祸,很多人在一开始就坚持不住,不然也形不成庞大的流民队伍,李璟治下陕西的土地,荒废了多少,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但是缺人是肯定的。
“陈家村,王家寨的乡亲们,我是县里的县尉陈伯年,打今日起,你们就不再是民,而是兵了,当兵就得有点当兵的样子,现在,闲话少说,你们各自挑着自家的担子,朝繁峙县城转移。”
在知道这种当兵不是世代军户之后,这些村民猎户心里早就高兴坏了,一家给三两银子啊,这得打多少猎物,卖多少皮子才能赚到啊,而且听说每个月都能领一两银子,以后大家的生活就好多了。
于是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挑着家什,跟着陈伯年往繁峙县城赶。
这一幕幕,同时发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