ú地躬身一揖,低声道:“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师师姑娘,一别经年,可无恙乎?”

好么!这一眨眼的工夫,连词都做好了!慕容复不禁在心底狠狠吐槽。

然而李师师却被这一阕《生查子》哄得灿然一笑,当下袅袅下拜柔声回道:“原来是秦公子相邀,师师这厢有礼了。”秦观夸李师师“一笑千金少”,显然绝非溢美之辞。她一笑满室生辉,她一语珠落玉盘,以至于连阿朱阿碧两个小丫头都看呆了。

李师师还记得他这个三年前落榜的书生,秦观自然很有面子,当下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派头与李师师寒暄。许久,方才想起了在一旁枯坐的慕容复。鉴于出钱的是慕容复,秦观即刻堆起了满脸的笑容,为李师师引荐。“师师姑娘,这位是我师弟慕容复,表字明石。方才行过冠礼,却将与我同赴科举,正是年少有为前程似锦啊!”

李师师象征性地扯扯嘴角弯弯腰,轻声道:“师师见过慕容公子。”显然仍在记恨那十八颗走盘珠扫了她的颜面。

慕容复也不在意更不起身,只随口道:“坐罢。”

这颐指气使的口气,李师师自成为行首以来便再不曾领教过。此时眼见慕容复神色淡淡,她心底不由微微一惊,迅速思索了一番这朝堂上的高官大员家中可有哪位亲朋是复姓慕容的。李师师到底是行首,不但貌美声甜更加博闻强记,很快便意识到了慕容复的身份,小心翼翼地问道:“慕容公子的恩师,可是苏子瞻苏学士?”

“正是。”慕容复回道,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在他眼里红颜白骨并无分别。

李师师却已是大惊失色,急忙站起身来敛衽一礼,恭恭敬敬地道:“不知是慕容公子当面,师师方才多有怠慢,还请公子恕罪!”

“师师姑娘这是何意?”慕容复一手扶住她,侧着脸,神色间略有迷惑。“我出钱,请你来喝杯酒。你我只需银货两讫,谈不上怠慢不怠慢。”

方才慕容复待她冷淡,李师师只觉此人冷如玄冰不可亲近,如今见慕容复面露疑惑神色瞬间生动,这才意识他原是贵气天成不可高攀。听到慕容复发问,李师师不由微微一笑,赶忙倒了酒奉到慕容复面前,柔声道:“慕容公子尊师重道至诚至孝,能与公子相识,原是师师的福分。”

慕容复看了李师师一阵,笑道:“姑娘缪赞!”随手接过那杯酒,与李师师一齐饮了。

风波恶又吩咐小二重整杯盘,三人入座闲谈起来。秦观与李师师一个才子一个佳人,二人吟风弄月好不快意,便犹如“金风玉露一相逢”。而慕容复于诗词一道实在拙劣,渐渐也就插不上话。好在他也不觉烦躁,只管沉默旁听陪坐。

秦观与李师师聊地兴起,又问起了她来潘楼卖唱的缘由。李师师低头一叹,满是哀怨地嗔道:“还不是因为那锦林楼!”

秦观心中一动,扭头去看慕容复,却见慕容复无动于衷,随手自阿朱阿碧手中拿走了酒壶,又招呼小二再上一壶果汁给她们。“此话又从何说起?”秦观忙问道。

“那锦林楼的老板好才具好手段!”李师师幽幽道,“开场说的评书《三国演义》、《牡丹亭》等各个教人心醉神迷,评书说完接着又有锦乐坊的昆曲唱段引人入胜,眨眼间就将大半个京城的客人都给延揽去了。潘楼的老板与我是旧相识,他请我出面唱曲招揽生意,我又怎能推辞呢?……只不过,那昆曲声色俱全着实精彩,只怕我这京师行首的名头也威风不了多久啦!”

美人当前,秦观自然得劝慰一二,当下回道:“师师何必妄自菲薄,那锦乐坊的林鸢儿唱曲身段也不过如此,如何能与师师相提并论呢?”

李师师却只颦眉摇头,黯然道:“我却没有那许多精彩绝伦的唱段呢!罗贯中、孔尚任、洪升……也不知锦林楼的老板自哪找来那许多的才子?”宋时的歌妓纵然为妓,也得有几首脍炙人口的唱曲诗词装点门面,若是每回见客都别无二话只往那鸳鸯帐里钻,就落了下乘了。若非如此,也出不了如柳永这般的奇葩。

秦观又扭头看了慕容复一眼,慕容复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只管给阿朱阿碧两个丫头剥果子。秦观却实在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思量再三,还是道:“若是那锦乐坊请师师姑娘去唱曲,姑娘可否愿意?”

京师歌妓无数,李师师能够坐稳这行首的位置,是何等的聪明通透。她只顺着秦观的目光一看慕容复,便已明白了些什么,即刻带着几分倾慕几分忐忑的神色回道:“若得锦乐坊青眼,师师高兴还来不及呢!”

话题说到这一步,慕容复再不能装聋作哑,只沉声道:“师师姑娘,你若想入锦乐坊,我可做主。只是一旦入了锦乐坊,便该将‘李师师’三个字彻底遗忘,你可愿意?”

李师师立时一惊,忙问:“这是为何?”

慕容复深深地注视着李师师,目光中三分怜悯又有七分冷酷,一字一顿地道:“因为锦乐坊只是唱曲的地方。”

慕容复此言一出,李师师顿时满面通红伏案落泪。秦观心疼不已,想把佳人揽入怀中安慰一番,又知不是时候,只怒指着慕容复恨恨大骂:“你这木头!不解风情的木头!”

慕容复却仍旧不动声色,平心静气地回道:“我若懂了她的情意却又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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