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海风像是谁抚慰的手,轻轻抚过脸侧,带着雨后的海水柔软的气息,吹在身上,眷恋之后却又蹒跚而逝。
季逸面朝大海躺在阳台的藤椅上,指间的烟火忽明忽暗,但好久,吸烟的人都没有抬一下手。
昨夜突如其来的高烧已经退了,醒来的时候甚至连一丝一毫病后初愈的不适与无力都没有,这场病来得猛,去的也快,只有大脑有片刻的混沌失神。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
她整个人微微蜷缩成一团,只有腰上搭着薄毯的一角,而毯子的绝大部分,都裹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神思混乱,却错愕的伸出手去,本能的想将毯子拉到她的身上,可手指还没有触到毯子的边缘,就顿在了半空中。
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并没有睡衣的袖子。
微微掀开身上的毯子,只一眼,他终于全部明白过来。
昨夜那病中沉睡时的清凉,原来不是梦,也不是虚空的臆想。
真的是她。
那半睡半醒中忽然涌进怀中,如璞玉一般的沁凉,又如丝缎一般的柔软,原来都是她。
彼时的他如一只燃烧的飞蛾,跌进万丈火海般煎熬难耐,而她,却如一汪清泉,以完美的姿势倾泻在他的怀中,浇熄了深藏在心底的那颗烈烈火种,带来只属于她的清新与温润。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睡颜,近在眼前,犹如新出生的婴儿,宁静、安然,还有一丝柔弱,全然不见了往常她身上的那些清冷与棱角。
她呼吸格外清浅,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像是蝴蝶柔嫩的羽翼,整个人安静乖巧的,让人心里蓦然发疼。
她只穿了一身内衣,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身边,内衣颜色是纯静的黑,愈发衬得她身上的肌肤莹白如脂。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更加的清楚,她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季逸沉默的将薄毯盖在她的身上,悄然起身穿好衣服,等他从洗手间洗漱完毕出来时,她还沉静的睡在那里。
微微蜷起身子,这是一个防备且带着自我保护意识的动作。
浴室的衣架上,还搭着她黑色的长衬衫和紧身裤。
季逸眸光深深,拿着浴巾擦头发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他在阳台的藤椅上吹了很久海风,可她依旧没有醒来。
他知道昨夜怀中清凉如玉的触感保持了多久,而她做了什么,这件事持续做了多长时间,他也能猜得到。
这样的昏睡不肯醒来,她一定是累惨了。
季逸又朝房间床上的人看了看,见她一切如常,然后微微叹息,慢慢阖上了深邃的眼眸。
南风醒来时是面朝阳台的玻璃门的,一睁眼,就觉得玻璃上反射的阳光有些灿烂的刺眼。
她微微眯起眼睛,然后看到了藤椅上躺着的人。
她愣了两秒钟,然后捂着身上的毯子悄悄下了床,准备去浴室穿好衣服。
可她的脚趾刚刚碰到地板,阳台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沉静的朝她看了过来。
南风心里一怔,坐在床边,平静的与他对视了两秒钟,然后神色周正的开口问:“还发烧吗?”
季逸不语,只是看着她,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她像是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口吻莫名轻快起来:“那就好。”又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我先穿好衣服。”
这样满不在乎的口吻,就仿佛,昨晚那一夜,根本就没有发生一般。
等她穿好衣服出了门,冷不丁一抬头,就被吓在了原地。
季逸倚着洗手间的门框,挺拔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在内,他眸色依旧深沉,南风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
南风惊魂未定的拍了拍心口:“你一动不动的杵在这里是coy门神吗?”
她越是这样故作轻松,越是这样一如往常,季逸心中却更加莫名的一阵阵发紧。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手背挨上她的额头。
还好,风里来雨里去的一顿折腾,又冲了一夜冷水,她倒是没有发烧。
南风明白过来,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手拨开他的手,说:“哪有这么容易就发烧,你还真当我是你啊。”
她虽然冲了十几次的冷水,可是,他怀中的温度却炽热温暖的不像话,整整一晚上,都那样牢牢的环绕着她,没有给她丝毫伤寒发热的机会。
又想到他怀抱的温暖,南风眼角不由得一跳,下意识抿了下嘴唇,说:“我回房间了。”
她绕开他,直径向门口走去。
就在即将打开门的时候,季逸低沉悦耳的嗓音又从身后传来:“南风。”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直呼她的名字了,似乎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已经是顺其自然又习以为常的事情,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似乎也随着这缕若有似无的南风,贴近了很多,很多。
她停下来,转身看他,他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只是说:“谢谢你。”
南风耸耸肩,口气十分无所谓:“你救了我的命,我却只是治了你的病,该说这个谢字的,应该是我。”
“而且......”她嘴边勾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昨天晚上,也算我得偿所愿,怎么看,这件事,都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吃亏的人,就别勉强说谢了。”
她又笑了笑,然后拉开门,出了他的房间。
吃亏么?
一个女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与一个男人同在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