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逸飞奔到病房门口,隔着半开的玻璃门,正好看见徐轩附身在南风耳边低语,南风还是微阖着双目,但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季逸的直觉就认定,她是真的醒了过来。
一时间,他连谢天谢地这样的话都在心里默念了出来。
医生护士还在给南风做检查,徐轩慢慢撤掉了呼吸机,给她换上简易的氧气管,一回身,就看见季逸站在门外,目光笔直的看着床上的人。
徐轩皱眉,朝他招了下手,低声道:“不进来看看?”
南风听见声音,瞬间睁开了眼睛。
她微微偏头,霎时间,四目相对,连周围的空气都停滞了流转。
南风目光灼灼,看着季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他缓缓走进病房,走到身边。
她盯着他的脸,眼光慢慢由炽热变为清冷。
徐轩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带着一干医护人员出了病房。
人走了,周围重新安静下来。
他们就这样凝视着彼此,谁都说不出第一句话。
许久,季逸在她床边坐下,然后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南风动了一下,想抽离,他却握得更紧。
过了半晌,南风张了张嘴,声音虚软无力,但语气和口吻却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个她,犀利寡淡,不留情面:“劳烦季院长来探病,人看过了,还没死,您敬请自便吧。”
季逸皱眉,说:“到了现在,还要逞强?”
南风稍稍移开目光,可来自他掌心那熟悉的温度却让她无法忽视,她轻咳了一声,继而道:“不逞强,我他妈的是怎么熬过来的?”
无数个陷入黑暗之中的日日夜夜,她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所有的感官和意识全部消失的时候,只有心底那个倔强的声音一遍一遍不断的呐喊着:“睁开眼睛,挺过去,不能放弃你自己!”
要不是拼着这股子劲,她怎么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他这一眼?
季逸眼底有莫名的情绪上涌,他看着她苍白却执拗的神情,轻声说:“南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苦苦支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熬过以后的分分秒秒,不会再放手,不会再让你孤单。
南风笑的冷:“客气了,生死有命,我一个人反而干净利落。”
季逸说:“我都知道了。”
南风转头,目光变得震惊难明。
她现在的状况,不能受到一丁点的刺激,所以,季逸尽量放平声调,用最柔和的语气,就像叙述一件与他们毫无关联的琐事:“南风,不要再想着刻意逃开,也不需要再去隐瞒回避什么,之前的事,过去了。我现在只想你能好好的,只想你在我身边,其余的,不重要。”
好半天,南风的嗓子才能发出一丝声响,她只是问:“你也不恨晓晓?不打算,再让她去坐牢,替你弟弟讨一个公道?”
这是长久以来,她在他面前,用坚硬和倔强所掩饰的最脆弱的自卑,因为有愧。
季逸躬身,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然后说:“南风,只要你活下去,就可以。”
南风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就像被浸在了温热的泉水中,一时间,冰雪消融,柔软熨帖到无以复加。
若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无法潇洒的挥手告别的,这件事,便是首当其冲。
可是,缠绕在她心头整整六年的噩梦,纠结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的忧虑,就被他这轻描淡写的,像是安慰更像是承诺几句话,全部驱散。
就这一句,他用最坚固的柔情,包容燃烧了她不被原谅的罪。
至此,她一直以来压抑的灵魂,终于彻底解脱。
南风眼底有些热,到底忍着没有哭出来,她笑了一下,轻声说:“因祸得福,没想到最该感谢的人,居然是方怡。”
他不说,她也猜得到这消息的源头。
这是她经历过的,最值得的一次背信弃义。
季逸问;‘安心了?”
“如果你不是故意诓我的话,安心了。”
季逸屈起手指,用指骨蹭了蹭她的脸,说:“那就答应我。”
“答应什么?”
“不要再离开,一次都不可以。”
南风垂下眼睛,半晌,叹了口气,缓声说:“我现在这个德行,还能跑到哪去?你、你也安心。”
季逸一愣,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南风说:“我累了。”
“那就睡一会,醒了,我还在。”
南风眨了眨眼睛,撇撇嘴,却说:“有种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就这么坐着。”
季逸说:“好。”
他口气平常,丝毫没有玩笑之意,南风诧异的看他一眼,而他却对她笑了笑。
她不知道,她昏迷那些个日日夜夜,他就是这样,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边。
南风没说话,偏过头,缓缓合上双眼。
这一刻,她在黑暗中用力张开了双臂,像是穿越了冷暖,躲过了怆然的夜坠,安心闭上双眼,拥抱他赋予的慈悲。
她身体极度虚弱,又很快睡着,一直到两个小时后,徐轩来到病房,季逸真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的睡颜。
病房外,徐轩惊异的等着他,问:“什么?你要带她出国治疗?!”
季逸点头,说:“我所认识的权威专家大部分在美国,那里我熟悉,带她过去,接受最好的治疗,才能有最如愿的结果。”
徐轩说:“我反对。”
季逸说:“我知道,你是国内心外科的一把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