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鑫针对新城、富阳一线的攻势进展缓慢,这是早有预料的。不比广信府的棱堡是坐落在平原地带,左近只有一座加固的旧式城池作为依托,杭州清军在新城、富阳的防线不是依托山势,就是援引河流,采用多梯次工事设防。而且富阳的棱堡和工事颇为复杂,全面依托山势和富春江,明军沿江进攻不易展开,最好还是先从新城下手。
新城县即是后世的新登镇,清军没有对其进行棱堡化改造,但其因山筑城,引水为壕,城墙就地取材使用山中开采的条石,外加较小的城池,使得其即便是旧式的城墙并不是那么好攻陷的。
更何况,新城县是陈文的那个所谓的“祖籍”所在。全军从上到下都是跟着陈文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陈文乃是这个集团的首领,无论是处于忠诚,还是处于利益的考量,陈家的大旗都不能有任何动摇,而使用臼炮那等破坏力的兵器,万一碰坏哪的风水,可就是大事了。
全军上下一致决定,进展缓慢也就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了。至于富阳,原本是没有城墙的,清军在这里修筑了一座棱堡,并且配合山势水流来扩大防线,更是坚城中的坚城。
开战前,军情司、参谋司以及即将参战的工兵军官们就进行过实地的探查,会商结果,清军如果坚守,最快也要二十几天才有可能实现突破。
五月十五,萧启元的使者再度来到城外的大营,这一次他带来了十五万两银子,以及两个好消息。
“藩库的银子被那些八旗军盯得太紧,小人的家主千方百计才弄出了这些,还望大王恕罪。”说罢,家奴紧接着就对陈文补充道:“今番其实有是有个好消息的,鲁王世子的身子开始转好,小人的家主打算过几日确认无恙了便送到大王营中。”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只是这个甜枣有点太大了,太不合情理了。事实上,这一幕,陈文也并非没有想到过,萧启元不是傻子,意识到鲁王世子并非是陈文缓攻的原因所在倒也不难。况且这还只是“开始转好”,“打算过几日确认无恙了”才送来,转圜的余地很大。
“嗯,那就有劳你家主人。”
陈文的不以为意印证了萧启元的设想,那个家奴连忙又提到了第二件好事。
“大王祖上乃是岐阳王麾下的大将,当年在杭州整肃军纪,使百姓安居乐业,在杭州城内也是为士民所称道的。城中有一块碑上曾记载此事,小人的家主唯恐遭歹人毁坏,特请了精工巧匠将其暂挪入到巡抚衙门之中。”
当年编出来忽悠第一批志愿者上山入营的段子被人用来作为要挟,陈文登时就有了种踩到了自己刚刚扔出去的香蕉皮的感觉。奈何这白纸绘上了图案也就成真了,留有祖先美名的遗迹确实是一个更好的要挟,哪怕陈文知道这是萧启元的骗局,也不得不装一把上当。
“如此甚好,萧巡抚反正之功,本王定当上奏天子,日后是地方上造福一方,还是入阁拜相,前途当不可限量。”
听到这话,那家奴连忙跪倒在地。“禀告大王,小人的家主说了,能为大王,为朝廷尽些绵薄之力来恕些过往罪责已是最大的安慰。小人的家主反正之心甚切,若非是八旗军强调家属多在京师,小人的家主也不至迁延至今,还望大王海涵则个。”
好生安抚了萧启元的家奴,待其人走后,陈文便对尹钺说道:“看见了吗,上回二十万两,这回十五万两,下回就是十万两了。那个姓萧的以为老子在等李兄弟,所以有恃无恐的拖延时日。”
“这厮,等大军进了城,总要好好的消遣消遣!”
“正该如此。”
………………
使者回了城,听过了复述,萧计划,那他就可以继续拖下去,银子给不给都无所谓了,关键在于新城、富阳一带战况。
对此,萧启元倒不担心那些守军不卖死力,他早前就将这些清军的家属迁到了城里,并且明确的告诉了他们,如果新城和富阳丢了,他萧启元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作战不利的清军的家属宰了,绝无虚言。
现如今,当初布下的棋子对杭州的城防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萧启元不由得暗自赞颂了自己一番。
“当年要是本官担任浙闽总督,还能叫那姓陈的成为心腹大患,陈锦无能啊!”
恍惚间,萧启元甚至突然萌生了一个新的假设。这几年的通浙案,朝中的南党已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但像他这样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辽东旧臣和北党在借题发挥来打击政敌。
可如果通浙案是真的,向陈文泄露浙江军情的根本不是中枢的那些汉臣,而是浙闽总督陈锦的话,好像很多事情就都可以解释了。比如不过寥寥数人知道详情的围剿四明山计划的泄露,比如陈文在舟山之战的同时杀进了兵力空虚的金华府,比如陈锦的那几次大败。
一旦想到这里,萧启元仿佛感受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笼罩着满清朝廷——陈锦是汉军旗的旗人,关宁军一系的督抚,不是说崇祯帝的几个儿子下落不明吗,如果是关宁军把他们中的一个藏了起来,让陈文在南方起兵,那么陈锦没准就是诈死,朝中也依旧有陈文的密探。如此一来,整个天下,无论明清皆在关宁军集团的股掌之中……
“想那许多干什么,还是先设法拖下去才是真的。”
放下了胡思乱想,萧启元继续去安排政务、军务上面的事情。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