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塔一下子蹿了起来,轮起他那丑陋的虫腿,狠狠地踢了过去。
吴鸣被踢在脸上,飞出十几米远,又重重地砸在地面。
可他还没有失去知觉,仍然在喘息,脸颊正以目力可见的速度肿起,却并未妨碍他怒目圆睁望向那狰狞的凶魔。
他似乎想咒骂两句,只可惜断掉的肋骨限制了胸腔的活动,他发不出声来,所能做的只是瞪视过去,以示自己仍未服输。
霍莉已经按捺不住了,手臂扬了起来,对准了那怪物的后脑。但她知道那样做会带来何等后果,就像站在她身旁的那位瞎子,尽管也暗暗地握紧了武士刀的刀柄,却只能隐忍不发,屏住呼吸,咬紧牙关,默然承受。
钢刀已经贴上了喉咙,凶残的怪物俯下了身,面孔慢慢地靠近他的猎物,近在咫尺。
“站起来!”奇塔面孔扭曲地笑着,骷髅的双眼好像可以射出寒光,“站起来,敌人!游戏,没完!”
凶魔已经被挑起了兴致。面前这敌人大概为他造成了有生以来最为严重的伤害,达克拉被击出裂痕,精心修复过的面孔也挨了上百次攻击,但那除了令他变得更加狂暴,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兴奋。
奇塔从未想过自己这漫长的战斗生涯中会受到伤害,更没想到那伤害竟是来自于这等低残的生物,他有些难以想象,无法相信,这次原本被判定为轻而易举的一次猎杀,竟然会出现如此多的周折。
面前的这个敌手,显然即将死掉,但在那之前,他理应受到更多的屈辱,理应受到更多的折磨!
“站起来!”
刀锋并未割下,轮过来的,仍然是那无比沉重的虫脚。
吴鸣飞向了院子的围栏,那小臂粗细的木桩,一撞即断。
这个战场真的很不合心意。
吴鸣恍惚地想着:这里没有三十米厚的合金地板,没有直冲云天的钢铁围栏,也没有那漆黑一片的能量护网……这样的环境,只适合居住,却永远无法适应战斗的需求。
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到处都是软弱,松软的土地,脆弱的岩石,还有各式各异的血肉之躯,稍不留意就将受到伤害,稍一用力就将是毁坏和灭亡。
没救了。所有都是,无法挽救……
刀锋又一次压上了喉咙,吴鸣真希望它就那样割下来,令一切就此了结。
然而一滴液体落了下来,缓缓地掉落到那闪着寒光的钢面上。
那是血滴,从赤鬼齿缝滴落下来的血滴。
那老伙计,他也在滴血么?
吴鸣从没见识过如此软弱的赤鬼,因为在印象中,自从在十多年前与那老伙计结成了战斗的伙伴,他就一直是副凶巴巴的鬼样子。他令人畏惧,令人感到恐怖,似乎在他存在的那个世界里,除了高高在上的异星统治者,最令常人感到恐怖的,就只有那血一样鲜红的骷髅。
他是战无不胜的代号,是未尝一败的魔头。
可现在,他竟然在滴血,像个软弱的人类。
“红色?”眼前的赤鬼在抱怨着,怒气冲天,“你们的血液?恶心,可耻!”
又一脚踢了过来,吴鸣觉得自己大概要飞上天了。
“嘭!”
他还是落了下来,像个即将被推入屠宰场的肉品,虽然还保有生命体征,但绝望早已提前夺走了全部生机。
吴鸣见识过那样的场面,在他生命的前21年,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机会亲眼见证那样的场面。家园早已沦陷,一个种群蒙受灭顶之灾,时时生活在恐怖阴影之下,无情的屠刀早已高悬,不知何时就将落下。
那是个无法改变的宿命,不管怎样努力,怎样挣扎,弱者的身份早已注定——灭亡!
“别闭上眼睛,该死的!”
霍莉大概正在叫嚷着,但她的要求,吴鸣无法做到。
吴鸣太累了,只想睡一会,把这副躯壳交出去,因为他背负不起,那被寄托了太多希望的肉身。
当那个任务被委托过来,他一直知道,伴随着那任务的,是数十亿人起死回生的热盼,无形,却可见。
吴鸣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能否将那盼望变为现实,就像那计划,仓促得近乎玩笑。他只是出现在了那个位置上,却从未进行过类似的准备。
是的,成功回来了,可那又能改变什么?
一切都只是一场徒劳,因为,一切都已命中注定!
闭上眼睛吧,至少眼前的这场痛苦很快就会过去,所谓有史以来最强的觉悟斗士,只是限定语之下的最强,距离真正的最强,还差有天地之别。
刀子终归会割下,死亡终归会降临。
又一脚踢了过来,吴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轻飘飘地飞着,好像无根的柳絮,从一个从不属于他的时空飞来,向另一个从不属于他的时空飞去……
“命运的定数,是怯懦者的臣服!”
有一个声音好像正在迎接着他,就在虚无的、若远若近的时空里。
“如你决意踏上征途,抛却悲惨与屈辱,笑纳艰险与无助,以血肉欢歌,伴灵魂起舞!”
吴鸣还记得,那曾是送别的歌声,由一队绝望无助的死士唱响,曲调沉郁,充满了感伤。在这个时刻,它竟然还要在脑海中回荡,难道还不清楚,那被他们寄以厚望的斗士已然放弃了希望?
真可惜,那斗士就要回去了。
他是个怯懦者,因为他确定自己无法改变那悲惨的结局,确定自己无法扛起那沉甸甸的希望。
“如你决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