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陶泓不由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小厨子咂了咂嘴,像是在笑。
她也笑了。
深冬的清晨有凛冽的寒风。
由房间出来就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夜露凝到空气中,呼吸间便能感受到凛冬的尖锐问候,同时能让大脑变得清醒。
陶泓原本循着错落的地灯在庭院里散步,后来不知不觉沿着青石曲径逛了出来。这时天幕的一角颜色已开始变淡,晨光初露。
她这时转回脚步,打算循着出来的线路回去。
一步,两步,三步……
有人拦去去路。
不必仔细看,那支特调香水的气味也能勾得起她的回忆。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将近七年的时光。好的,坏的,最好的,最坏的,全都经历过,现在也没剩下什么了。故人相逢,别来无恙就好,没有交谈的必要。
可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季修白唤她:“泉音。”未得到她的回应,又轻轻地笑起来,像是抱怨又似是自嘲,“我等你一夜。”
陶泓的手在口袋里收紧。
他的声音仍是那样动听,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他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虑,又含了深情几许。不明就里的人只消多看两眼,便很容易陷进去,被他所打动。
他继续说道:“你走得太久,太远。”这时停顿了一下,轻叹道:“我很想你。”
陶泓定在原地,冷眼看着他。
男人穿着一件线条简洁的浅灰色大衣,只在左襟处钉了一枚淡金色的饰扣。他生得这样好,多数时候只消安静地站着便可夺人注目。这样的男人情绪也鲜少外露。像这时他已经是隐隐发怒,却仍可以带着微笑和她说:“你太贪玩了。”
他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
陶泓退后两步,防卫似地抱紧自己,“季先生,请你自重。”
他笑起来,眼神却十分冰冷,“自重?我已做足十分。否则你还能和他同榻共眠,耳鬓厮磨?”说到最后话音已经含糊,像是咬紧了牙。
“我们早已分手。好聚好散。”
季修白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收了回去,这时脸色沉沉,再觅不到半点笑意:“陶泓,你自说自话的本事见长。”
她许久没和他针锋相对,应付间已经有些吃力。心里也起了倦意,无意与他再纠缠下去:“我修炼从来不到家,永远比不上你。季先生,我很感谢你曾经的帮助,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只是现在你已经结婚,有了妻子。我也有了新的男友,现在过得很好。”
“新的男友,过得很好。”他轻声重复着她的话,“陶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确定你和他过得好不好,幸福不幸福。”
她紧了紧外套,说道:“季先生做事,别人从来捉摸不透的。”
季修白垂下眼。他记性一贯好,怎么会不记得这件外套?昨天早上的时候他还和外套的主人同车而行,现在却是披在她的身上。
“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她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面前的男人面色平静,目光冷冽。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无论他的皮相有多出众,也无论他是否和颜悦色,他的獠牙从来都是锋利而尖锐,必要的时候会毫不留情地贯穿猎物的身体。
她不回答他这个问题。有关邵砚青的一切,只有他自己有资格和她坦白。就像她先前做的那样,毫无保留。
见她沉默不语,他复又问了一遍:“你了解他吗?”
“这和你无关。”
季修白浅浅地笑起来,“我已经见过他。我们交谈过,聊得很愉快。”见她诧异地扬眉,又缓声说下去:“他是个擅于倾听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很容易放松。你和他在一起,也不奇怪了。我不怪你。”
陶泓是真忍不住笑了,讽刺意味十足:“你难道不应该说:只要你高兴就好。”
“你未免太高估我的胸襟。”
“但我没有高估你的人品。你怎么有脸去找他。”
“巧合而已。他倒是个热心人。只是这人不爱说话,怎么逗你高兴?”他没有放过她脸上哪怕一丝的表情变化,“你真的了解他吗?”
陶泓已不愿和他有任何对话,路虽小可也不是绕不过去。只是他不愿意让开,她讥讽道:“季先生什么变得这么死缠烂打。不怕降了身份,失了格调。”
“有时我也羡慕贺维竞,生着病,哪怕处处过份,可人人也都让他。占着便宜又卖乖,倒是比他父亲还多几分能耐。”季修白难得感叹,“你也是这样想的。觉得我永远也不会和你计较,任你走得干脆潇洒。是不是?”
“我们早没有关系了。该还你的,我已经结清。”
“我给你的,你还给我。你欠我的,怎么可能还得清?”他的手微微抬起,她已急急地避开,“你现在过得这样轻松,是因为什么?”
“我感激你为我做过的一切。”
“你感激我,却不愿意等我。”他直直逼视她,“你对我只有感激?不应该只是这样,我为你跋山涉水,因你身犯险境。我们相互依靠着,我们同生共死过。你那时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记得。我们应该长长久久,天荒地老。而不是现在这样,你从另一个男人的床上爬起来,披着他的外套,只在嘴里说着感激我。”
他嘴角仍含着笑,却是让人心生惧意,“陶泓,这就是你的感激?”
没有冷风吹过,可她却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