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下了马车,李牧就看到了,这排长队买书的都是麻衣百姓,这货肚肥腰圆,一身锦衣,还坐着双马车,后边跟了十几个仆从,哪像是买书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下了车那人双手掺袖,在李牧看来土气了许多,而且有些装逼的感觉,这尼玛已经快立夏了,温度少说也有十五度,挽个袖子,怎么看怎么搓,不行,改天让丁妈给自己改一套衣裳,衣襟上缝个口袋,让这些土包子看看什么叫帅!
张勋凑过身道,“少爷,那就是陶家老爷,陶千万。”
陶千万?好俗的名字。一身青衣官府,估计花钱买来的散官,八九品之流,不过也算踏进仕途了,否则就这双马车就得挨一顿棒子。
古代对品级的管制是非常严格,马车也不能随便坐,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而且金色黄色衣袍也是大忌,若是你在衣服上绣了龙凤图,恭喜你,你离极乐世界不远了。
陶家官家从书局里买来两本三字经,递给了陶千万,他随便翻了两页,就合上了,“是印制出来的,不是抄写。但即便是印这一册本钱也在五十文以上了,为何他敢这么个卖法,还附赠一册。”
“老爷,会不会是他想用这种方法提高知名度,咱们陶家书局已经开了快百年了,而他这瀚林书局才开张,肯定会那些噱头来博眼球的。”
“有道理,但这样一本两本,乃至一千本他可以承受的起,若超过一万,甚至十万册,他又该如何,岂不是要赔的倾家荡产。”
“老爷的意思是?”
“这样,等会儿你过去问他能否合营,若是能够合营最好,生意我们来接,他负责印制即可,若是他不答应,那就找些人过来,排在队伍里,书一到货就买空,看他生意怎么做。”
缕缕胡子,陶千万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老爷,这样做我们会不会也跟着折钱?”
“老爷我陶千万的名字不是白叫的,他家的生意我也要淘个万儿八千的,我们把他低价卖出的书全部买走,这些穷哈哈就买不到了,让这姓李的小子赔了钱还落不到好,等到他这边断了货,咱们就开始卖,一册一百,不,一册二百,这三字经短小精悍、琅琅上口,通俗易记,的确是最好的启蒙读物,咱家也不愁卖。”
这时候管家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笑容灿烂,左手握拳,拇指伸出,马屁响亮,“老爷高明,别人家的生意都能揩出几倍的利。”
管家的马屁来的非常及时,老陶相当享受,“但愿那李牧识相,跟咱们合作,到时候趁机把他的印刷技艺学过来,再一脚踢开,敢跟我陶家对着干,老夫让你死得难看。”
见那两人在场下不是窃窃私语,不时又哄然大笑,李牧脸上也浮出了一丝笑容,跟张勋使了使眼色,张管家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从屋里走出了,对着排长队的百姓拱拱手,“各位街坊,近日我家书局才开张,先是得了杜功书老先生的亲笔题名,后又得到大家的垂爱,我瀚林书局幸之谢之,奈何存书有限,早已售罄,工匠还在赶印,要不大家先回去,明日早上四时再来。”
百姓都是淳朴的,听他这么一说,纷纷议论了几句,就转身离去了。
百姓刚走,那陶官家就屁颠屁颠地过来了,来自大家,面对李牧这雏儿,无需虚与委蛇,直奔主题,说出了来意。
李牧肯定是拒绝的,麻蛋,想跟老子合营,还不愿掏一分钱,老子还得甘居幕后,给你打下手,真该把杜老爷子叫过来,让他听听,看看到底谁的心才是黑透了。
“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们陶家心狠手辣了!”
放完狠话,就拂袖离开了。
张勋有些担心,李牧胸有成竹地安慰道,“放心吧,他那小聪明还逃不过我的法眼,咱们不是还存了不少纸吗,等会回去就让工匠全力开印,造纸厂也不能闲着,全力开动,估计这些纸还不够用。”
“不,不够用?咱存的纸差不多能印五万册了,这还不够吗?”
“看人家这来势汹汹的样子,估计是不够,等会儿多雇一些百姓到河边砍芦苇,造纸厂全力开动的情况下成本还能降低一点,火窑里的生意有颜家一半,那炭钱可不能少了他们。”
“……”
听了少爷的话,张勋也是无语,火窑里的生意的确有颜家一半,但那是烧玻璃的,你用人家烧玻璃的炭去凉纸,太儿戏了吧,不过,谁让颜家不懂技术呢,大小姐来过火窑几次,却都没有发现问题。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敢在刺史老爷头上动刀子的,少爷还真是第一个。
芦苇不仅能用来造纸,芦苇里的汁液跟核桃皮一样可以用来做颜料墨水,这玩意手写画画不好用,但却适合用来搞印刷,这种墨水不会渗纸,高温下干的快,两面印刷效果非常棒。两面印刷剩下一张纸,成本又低了一点。
第二日,陶官家带着十几个家仆过来了,来之前还特意跟老爷请示过了,这瀚林书局毕竟是杜老先生题的笔,还有他的印章,咱们这样闹会不会不太妙。
“那杜功书说到底就是一书生,既无官职,又无实权,也就仗着威望在洛阳立足,每年修葺水利沟渠募捐时才想到老夫,让他给咱题个字,就借口字如黑狗,题上去不好看,老夫是图他写的好看吗,哪怕他啥也不写,留个印章也成啊!求了几次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