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中撮角亭子的石桌旁,一位蓝衣公子正斜着身子朝饶亭湖中喂着鱼食,只觉一阵心眼清明,再一转眼,便瞧见连管家面带焦急匆匆而去。
他思忖一番,想到了什么,便洒下些鱼食,笑朝着亭中另两位品茗的公子道:“说来我舅父月前还曾亲口赞过沈管家,叹他虽已上了年岁,却行事果决,更有听闻其且但凡有事必躬亲处理,未想今日便见沈管家这般劳心劳力,显然传言不虚。”
“沈管家数十年来紧随老太君之后,两人撑起诺大一个沈家,令人叹服。”一黄衣人捉着茶杯浅笑着,缓缓回应道:“不过,我在此多待了几日,时常见沈管家理事有条不紊,行事稳重并不急躁,大概今日有何急事罢。”
“朱兄观察惊人。我方才路过时,听前院的护卫提了一嘴,大抵是连庄主到了。”对桌那人显然消息灵通,这时也猜到而三分。
“他可总算到了。”那朱姓黄衣公子微微一讶,听到这个消息面色越发松缓不少,显然与众人口中的连庄主交情极好。
他也并非没料到连庄主回来,他只是不知这位朋友是何想法,竟在这晚宴前的最后一天才到?不过到了总比不到的好。无垢山庄和沈家是世交,世交之子终于到场,也难怪今日沈管家的表现如此焦急,更何况……他了然的笑了笑,“原是如此。”
众人笑语片刻,又将话题引到诗词之道,却说那沈管家已神色犹疑地踏入老太君院中的书房,低声将今日这般细说一番,老太君闭目思索,神态却依然平和,似乎并未将沈管家口中的姑娘放在心上,她也知道几个花姓的家族,其中倒有发展好些的,但对比沈家还是差了许多。
那姓花的小姑娘,不论是出自哪一个花家,也定然比不过老牌世家沈家的地位,更何况是无垢山庄了。
沈太君也并非出于何种坏心思,她心中是十分中意连庄主的,且不说无垢山庄中的财富以及地位,便是连庄主本人,也是难得的少年英才,在六君子中虽年龄不大,却是名声最显的一个。
男人的名声和女人可不同,都是或历经血战或为人处事以实力拼出来的。
沈太君一向与无垢山庄交好,孙女沈璧君出生后,甚至还与其戏言过将两个孩子指成婚约,那时沈家正是盛时,沈太君并未将这点打趣放在心上,但随着沈家壮年一代的断层,家中只剩一根独苗却还是个女流之辈的沈家,急切需要一个强力的盟友支撑。
显然无垢山庄最为合适,但单凭些许香火情还不够,尤其是近几年无垢山庄对沈家的态度不似以往明朗,除去结为姻亲,别无他法。
“你何必忧心了,鸟雀虽多,安敢与越鸟争艳,我沈家养出来的女儿,谁不道声好?”沈太君中气十足摆一摆手,对自家孙女极有底气,在她印象中,还没哪个世家女子能比得过沈璧君的。
这一时间又心道若让连庄主瞧见了璧君,也没有旁的女子什么事了,想想那花姓小姑娘此刻出尽了风头,沈太君不由冷笑。她见多了攀附富贵之事,只当男人到底年少时容易眯了眼,分不清甚么好坏,待他瞧见更好的,转头就该将差的那个丢了。
沈管家苦笑一声,正要多说几句,他并不像老太君一样乐观,若是老太君亲眼见一见花姑娘的容貌气度,恐怕也不会说出前面这番话了。
沈太君却不打算听下去,“行了,门户不当的,终究成不了气候!你下去罢!”
自发帖以来,众侠士苦等数月之久的沈家庄宴会,在富丽堂皇的正厅中摆开,花天珠跟随连庄主入场的时候,沈老太君正笑眯眯的拐弯骂着几个小辈,虽然这几个小辈都面红耳赤,却也十分激动,毕竟老太太愿意骂你,说明跟你亲近,若是没什么关系的,恐怕连话都不能说上一句。
无垢山庄的位置在左首,虽然连少主属于来得最晚的一批人,主人家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今日的宴会仍然欢欢喜喜的迎他入座。
桌上已摆了小菜和点心,样式精巧细致,连少主端坐下,自然地抬手勾住身旁小姑娘的衣袖,眼中柔和的看过来,细心地让她坐于身侧。
小姑娘原本打算同其他近卫一般侍立于身后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接着也不知连少主低声说了句什么,小姑娘便利落的随着他的力气坐了下来,
那小姑娘似乎极为怕冷,走过前院时一身稍厚些的垂绸白衣紧紧裹着,到厅中香炉已旺,才解开披风,露出先前遮了大半的脸。这一下眉目显露,在苍白的小脸上如娟画中的雪地墨梅,清艳已极。
连少主一路走来厅中便已安静,这时几乎所有人都见到这一幕,沈管家脸色一沉,连忙看向沈老太君,发现老太太神色不曾有变化,混浊的目光却已转到那花姓小姑娘的脸上,似乎要从其上看出朵花儿来。
连庄主的一番举动,也够引人注目的,昨日那朱姓黄衣公子的身旁,一人已看得十分嫉妒,嘴上不忿道:“连庄主身边何时竟有了如此佳人,真是令人羡哉。”
他恨恨地盯着无垢山庄的席位看,忽然又哀婉的叹道,“不提连庄主身侧佳人,便是那站在身后的近卫姑娘,也是万中挑一,莫非只是无垢山庄多产美人?还是美人都被搜罗近了无垢山庄?”他摇摇头,又失落的扭头道:“连庄主也是这般,徐将军更是如此,我说白水兄,你们六君子是否随意走在路上,也总能带回一两个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