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应武在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缓缓走过,战靴踏在地上,不是想象中的坚硬,而是松软,黑色和红色交织的血液直接浸染靴底。几名亲卫三三两两的从他身边散开,这些亲卫随着叶应武一场冲杀下来,也就只能这样慢悠悠的跟着了。
刚才如果不是有人扶着,他们甚至没有办法下马。
不只是叶应武的亲卫们如此,其他宋军士卒也都是径直瘫坐在尸山血海中,用满是血渍的手拿起刚刚做好送上来、热乎乎的饼,一点儿都不在意的一口咬了下去。
一场大战下来,仿佛就连那些新兵,都已经沉稳的有如老卒。
尹玉提着刀走到叶应武面前,勉强咬着牙坚持拱手说道:“启禀使君,此一战天武军前厢战死将士一千二百三十六人,轻重伤有一千五百多人,不过此战斩杀蒙古步骑三千余人,另外还有俘虏两千人,大约有三四百人溃逃,已经难以追上了。”
叶应武点了点头,这样的战果是在预料之中的,毕竟自己这边占据地势和兵力的优势,蒙古步骑又在进攻山坡的时候损失了不少,骑兵更是被引诱到了山谷中聚而歼之,所以俘虏中大多数都是汉家步卒。对于这些“助纣为虐”的同族,叶应武也很是头疼。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些人弄到江南去修城池,不过兴州大小堡垒也都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也不缺这两千人。
“所有战死的将士都要厚厚抚恤,受伤的将士们也要妥善安置治疗,某等会儿过去看看,毕竟这一次如果没有这么多好儿郎前赴后继,不可能让蒙古步骑受到如此重创。”叶应武轻声说道,“还有,抽调了士卒的各个关隘,迅速将人派回去,不可疏忽大意。”
“末将遵令!”尹玉朗声说道。厚厚抚恤死伤将士。这是天武军的惯例,依托南宋和江南西路丰厚的财政赋税,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至于其他几个兵力被抽调一空的关隘。尹玉刚才也将抽调的军队派了回去,现在方圆数十里内都没有蒙古步骑的身影,所以倒也不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所以尹玉迟疑片刻后,却是没有动,而是看向叶应武:“使君。指挥使他现在还没有消息么?”
“镐子这个王八蛋,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需要老子来给他兜底儿。”叶应武的嘴角边泛起一丝冷笑,“这么不靠谱的家伙,照某看来还是不要回来的为好。”
见到叶应武发脾气,尹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江镐脾气火爆,整个天武军敢这么骂江镐的,也就只有叶使君了。不过尹玉还是期望江镐能够安安稳稳的回来,毕竟想要找到一个比较对脾气的指挥使实在是不容易。
叶应武发火。尹玉自然也不能怔在那里,当下急忙转移话题:“不知道使君下一步准备如何是好?”
不只是尹玉,站在叶应武身后的江铁也下意识的往前凑了凑,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很是感兴趣,当然他也在心中暗暗咒骂,吴楚材这个家伙和江镐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将大部分百战都将士拉走了,今天冲击这些步卒的后路,至于折损人手吗?!
摇了摇头,叶应武并没有回答。而是径直看向那些在身边垂头丧气走过的俘虏,然后回过来悠悠然一笑。尹玉顿时猜测到叶使君想要干什么,心中咯噔一下,旋即感慨:早就料到使君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的让那些蒙古步骑来一趟的。
“礼尚往来嘛。阿术还算不上老熟人,某还得客客气气的还礼不是?”叶应武微微笑着向前走去,似乎就连刚才有些软弱的脚步,踩在地上都是铿锵有力。
见到使君又是憋了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江铁和尹玉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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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江镐打了一个喷嚏,忍不住骂道。“他娘的,到底是哪个家伙在戳某的脊梁骨?老子要是知道了,非得把他抽筋扒皮不可!”
趴在他身边的吴楚材揶揄道:“指挥使啊,这话你可不能这么说。想整个天武军,有能耐在背后戳你脊梁骨的,也就只有使君自己了,您要是真有本事,回去倒可以试试。”
听到吴楚材的嘲弄,江镐一怔,旋即狠狠地伸出拳头砸在地上,好吧,对于叶应武,哥几个儿齐心协力把他灌醉了倒是有可能,要是抽筋扒皮,那还是等到下??????啊不,下下辈子吧,至少现在借给江镐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结果不成想吴楚材也是紧接着打了一个喷嚏,怔在那里。而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江镐已经捧着肚子整个人蜷缩在草丛中,显然憋笑憋的很艰辛。吴楚材无奈的摇了摇头。
见到两个上司主官趴在荒草中相互打趣,一点儿都没有为现在的处境紧张,周围的宋军士卒也都是放松下来,本来他们就都是或多或少经历过战阵的老卒,心理负担没有那么重,吴楚材和江镐又没有半点儿临阵的肃杀之气,连带着下面人自然都很是轻松。
就在这一群人的不远处,便是一直通向北面光州的官道,寒风中官道两侧荒草凄凄,随处可见被丢弃在路边的家什物品,也不知道是哪一次民众匆匆向南逃命丢弃的。
原本在宋金的边境线划分的时候,沿着秦岭淮河,实际上光州是整个南宋在淮西地区最北面的州府,但是随着端平入洛的惨败,江北淮西都已经形同虚设,甚至就连更南面比邻大江的蕲州和黄州都时常被蒙古骑兵扰袭掠夺,光州更不用说了。
从光州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