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应武很清楚,河西不是关中,敦煌不是京兆府。
而且京兆府那一场大胜,主要也是归功于各种各样的阴差阳错最后的必然。无论是童烈在关键时候站出来告诉了禁卫军蒙古大军撤退的消息还是吴楚材在最紧要关头选择了孤掷一注,实际上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巧合——虽然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大明将领和斥候素质之高——但是叶应武还有其余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成功想要复制没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京兆府大胜还有一个关键因素,便是京兆府的城池高大,绝对不是敦煌这样荒废多年的城池能够相比的,面对同样的敌人,王进可以利用京兆府死守三四天固守待援,却没有办法依托敦煌守住两天以上。
可偏偏大明距离敦煌最近的援兵赶过去也得四到五天,而整个中原和关中的骑兵更是抽调一空,一旦只让步卒顶上去,很有可能被蒙古骑兵拦腰斩断,反而造成更大的损失。
“至少先保护粮道是对的。”叶应武轻声说道,看着舆图眉头紧皱。
“陛下,臣以为应该即刻调动北方各军出动,牵制蒙古人,至少是给忽必烈一个警示。”张濯向前一步,脸上流露出急切神情,“如果咱们动作慢了,恐怕河西危急啊。”
“之前户部的奏章你也不是没看到,现在大明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一场全面的战争,尤其是蒙古在北地已经抽调干净民壮,坚壁清野,大军进攻只能依靠后方,冬天即将来临,大军出动的话,凶多吉少。”叶应武沉声说道,“朕不能让十余万将士饥寒交迫上阵。”
张濯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嘴唇轻轻颤抖两下。
“你们想不出来应对手腕也是在情理之中。”叶应武沉声说道,“因为现在神策军已经孤军空悬河西,蒙古人想要消灭神策军或许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在上面咬下一口肉来却是很容易。现在的河西已经成了一步死棋,只要咱们有所动作,蒙古必然给予准备好的猛烈反扑。”
“那······”张濯缓缓攥紧拳头。
这种只能看着战局沦丧的无力感让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沉默了良久他才轻声说道:“现在河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且不说和南方的吐蕃有所牵连,还搅入了蒙古两派的纷争之中,咱们跟海都那边已经解释不清楚,这一战不可避免······”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叶应武眯了眯眼,“或许整个中原和河西都已经是死棋,不过这偌大的版图上还有一处地方朕只是落下了一子,却从来还没有让它发挥作用,现在来看正是时候。”
张濯有些错愕的顺着叶应武的目光看去,正好落在了高丽的位置上。
刹那间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从海军正在讨伐的日本再到高丽,这实际上又是一条从中原经过一座座岛屿作为跳板直插蒙古后方的通道。一旦原本就只是被蒙古压制,虽然心有不忿却一直忍气吞声的高丽受到大明的挑唆,谁都能够预想得到高丽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么一条通路实际上从叶应武经营胶州水师就已经有了雏形,不过经过一次一次的大战才逐渐奠定了几处,不过正常人在思考的时候往往还是会若有若无的忽略掉这条通道。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大海依旧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但是对饱经风浪的大明海军来说,那就是纵横自如的通途。
叶应武早早在高丽布下棋子,显然也是预料到了有一天可以威胁蒙古后路,只不过他这枚棋子在之前两次北伐的时候都没有使用,现在才决定动用,说明在叶应武看来这已经是最危急时刻了。
关键的时候就需要果断出手,这一次叶应武没有丝毫的犹豫。
当即转过身,叶应武沉声说道:“小阳子,让六扇门和锦衣卫的人速速前来见驾!”
张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而叶应武伸手按住桌子,轻声冷笑道:“朕倒要看看,这一步棋,忽必烈又要如何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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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呼啸,吹动博罗湾中一艘艘战船的旗帜。
举起手中的千里眼,范天顺打量着岸上的情况,冷笑着说道:“在博罗湾西侧的百道原大约有上千名骑兵集结,在东侧的博罗箱琦松林中到底有多少人还难以确定。”
顿了一下,范天顺看向身边日本打扮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急忙微微低头。范天顺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厌恶的神情,不过还是淡淡说道:“现在千里眼能够看到的情况就是这些,到时候我大明水师会兵分两路,从西侧百道原和东侧博罗箱琦同时进攻,百道原尚且宽阔,上面有多少敌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博罗箱琦这边松林茂密,还需要竹琦先生费心。”
那中年男子正是当初站在山崖上观潮的人,全名为竹崎季长,是倭国九州岛诸多诸侯当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但是他很清楚,今天这一战过后,或许竹琦家的名声,会传遍整个日本。
只不过在这前面,或许会加上“叛徒”两个字。
但是竹崎季长并不后悔,因为当他站在山崖上看到那庞大的舰队轻而易举的破浪前行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自己应该作出怎样的抉择。如果竹琦家当时没有乖乖向大明投降的话,恐怕现在第一个倒霉的就不是博罗湾这里的九州联军,而是竹琦家了。
凭借竹琦家数百名勇士,竹崎季长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在明军庞大的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