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天泽是右丞相、官居高位不假,但是相比于伯颜这个名正言顺的南征元帅,史天泽更像是来帮场子的,而且史天泽终究年长,所以在这之前一直都是伯颜出面对付两淮军和你爹爹,但是这一次正好反了过来,说明什么?说明蒙古鞑子把这古北口看的很重,更能说明一点,蒙古鞑子对于汉人也已经有了怀疑,否则不可能让从来没有和你爹爹对阵过,对于你爹爹并不怎么了解的史天泽出面,而伯颜出现在此处!”徐晨沉声说道,“实际上这还真的得感谢陛下。”
“陛下神机妙算,算准了蒙古鞑子在幽燕的安排,以奇兵出击包抄古北口,直接锁死蒙古鞑子的咽喉,让咱们占据全面的上风,此兵家之险招、奇招某也甚是佩服,可是这伯颜和史天泽之间位置的转换,和陛下又有什么关系呢?”王翼周饶有兴趣的问道,提到陛下还不忘向着南方拱了拱手。
两人这样一问一答之间,竟然直接将眼皮子底下的战事忘却。不过遴选出来的这八百精锐倒也没有辜负徐晨的期望,毕竟当时重新组建第一旅的时候王安节和陈炤就是将其作为标杆组建的,所以本来第一旅之中的士卒就已经是两淮军中数一数二的,再经过徐晨的仔细挑选,这八百人说是百里挑一也不为过。
黑色的浪潮拍打在城墙上,翻滚着、咆哮着,却总是没有办法冲上那两处狭窄的缺口,明军的箭矢和铁弹就像永远都用不尽一样泼洒下去,蒙古士卒成排成排的倒下,后面的却还在无所畏惧的向前冲峰。
徐晨的目光在两处缺口上逡巡片刻就挪了回来,显然山坡下伯颜的大旗更能引起他的注意:“陛下派遣两淮军而不是镇海军作为北伐的主力,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陛下这样派遣,不是因为镇海军跨海进攻高丽和辽东么?”王翼周有些疑惑的说道,不过他也不是愚笨之人,自幼跟着王安节学习兵法战略,又在战火中多有磨炼,虽然因为经历的原因,在战术上的能力更高一些,但是绝对不代表他在战略上就是一团糟,顿时明白过来,王翼周微微张口,不由得喃喃感慨一声,“陛下可真是有意无意之间就布好了这里里外外环环相套的局啊!”
徐晨已经不用继续解释,显然王翼周也想明白了事情的因果联系,因为上阵的是两淮军而不是镇海军,所以蒙古人在之前对于这一支一直当做替补的军队并没有太多的了解,甚至就算是在大明内部也有很多人说王安节执掌着一支大军只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以及从龙够早的资本。所以蒙古人对此不知道应该是重视还是轻视,这也是为什么白沟河一战伯颜要亲自挂帅,所为的就是试探一下两淮军的深浅。
而事实证明王安节确实没有辜负叶应武的信任,白沟河一战虽然明军人数多,但是在地利上完全处于下风,不过最后还是凭借着大无畏的精神以及王安节出其不意的指挥击破了伯颜的防御,证明了王安节的实力。
为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蒙古人也不敢小觑这一支当做北伐主力的明军,所以一直都是伯颜率军在和王安节周旋,现在蒙古人临阵换帅,让史天泽前去对付两淮军,而伯颜前来进攻古北口,此间丢车保帅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而无疑史天泽统率的另外一支军队就是蒙古人丢掉的车。
这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如果细细考虑的话就会明白,伯颜和史天泽的身份不分高低,按理说谁都没有办法统率谁,所以伯颜根本不用抛下大部队率领一支军队前来进攻古北口,将对付两淮军的任务交给已经年迈并且还在中都的史天泽,这临阵换帅对于军队士气的影响不说,中间这一段空白的时期虽然并不长,但是对于王安节和两淮军这样的敌人来说,已经足够致命。
而伯颜绝对不是傻子,不可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可就算是要冒着葬送这一支军队的风险,他也要和史天泽互换位置。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伯颜对于史天泽以及幽燕的汉人已经不信任。
更或者说,整个蒙古上下对于汉人也已经逐渐丧失信心。
毕竟大明北伐势如破竹,忽必烈甚至不得不御驾亲征,蒙古面临的险峻形势只要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心知肚明,尤其是现在大明还缺少很多官吏能够帮助管理地方,一跃成为辽东行省巡抚的黄威就是最好的证明,要知道几年前黄威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济州府知府,这之间的跨越让人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大明现在如日中天的国运以及逐步收复了三百年来汉家丢失的土地,自然容不得原本投靠蒙古的汉人们不变心,毕竟很多人投靠蒙古终究还是为了功名利禄,现在有了大明这更好的选择,他们应该怎么做自然就不言而喻。说到底为人一生,谁都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带着骂名归于尘土,尤其是对于这些追求功名的人来说,更是对身后名很是重视。
有大明国运在此,又有黄威等人的榜样,大多数的汉人官员早就蠢蠢欲动,更何况就算是他们还对蒙古有着感恩之心和忠诚,也得考虑考虑蒙古人心中是怎么想他们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