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从北向南逐渐笼罩整个南京城,狂风呼啸着横扫街道,城中和城外山上的树木都在哗哗作响,甚至一些新栽种的树苗已经在风中微微弯曲。而在这异于平时舒爽江街道上的人也少了很多。当然知道些内幕的人都清楚,这人少不只是因为天气日益寒冷,更因为南京城正在涌动的暗流已经越来越快,即将形成风潮。
而一些人已经多少可以推测出来,刑部对于京城中几个闹事世家的审判结果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暗流达到顶峰的时候,无论到时候是形成滚滚风潮还是就此销声匿迹,都要看朝廷和刑部的动作了,归根结底还是要看着皇宫中那位的意思。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还把蒙古人的天空直接捅出来一个大窟窿的主儿,可从来都不会临阵退缩。这几天将军山那边每天都能够听见隐隐约约的炮声,在百姓们看来,大明肯定又有什么新式火器出来了,而在那些还在观望的骑墙派以及随时准备和朝廷摊牌的世家们眼中,那就是一种赤果果的示威。
当然这还只是示威的一部分,这几天镇江府水师和东海舰队在大江口进行大规模操练,甚至就连禁卫军都参与其中,明面上是在操演陆师借助海军和水师战船进行抢滩登陆,甚至是溯流而上直接进攻河流沿岸城镇,但是谁都知道这分明就是在表示大明的皇权和威严不可侵犯。
而且这只是南京城这边的动作,在整个天下,还有更大的动作,都昌江氏的江万里和江万顷联名写了一封奏章,联名支持朝廷对蒙古开战,等于都昌江氏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朝廷这一边。而江南不少士族都主动派人前往都昌与江氏联络,在南京城风云未定、暗流涌动的时候,这些士族当然不愿意轻易卷入其中,所以前去都昌就成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以江万里为首的都昌江氏就是执士林牛耳者,此时都昌江氏站出来代表朝廷,既能够表示表面上对于世家没有什么进一步明显动作的朝廷,终于在世家的沉默观望之中又走了一步,也能表明就算是这些士族内部也不是一个整体,甚至都昌江氏这天下有名的士族都站在陛下这一边,所以大家应该如何权衡也就更容易了,而且找都昌江氏表态,还能够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不用把事情都做得太绝了。
要说见风使舵和投资,就算是叶应武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传承已久、经验丰富的士族甚至做的比商人还要好,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像陈宜中的温州陈氏能够在商贸之中也如鱼得水,因为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世家对于人的投资和商贾对于货物的投资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明其余地方的世家、官府相互提防、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时候,南京城中也是一般无二的山雨欲来。
风吹动御书房的窗户,发出清脆的响声,如果不是桌子上的纸张全都用镇纸压着,恐怕早就飞的满地都是了,不过叶应武下令打开的窗户,就算是那些婢女们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关上。
“胡闹!”
奏章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纸张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叶应武冷冷的说完,抬头看向候在下面的苏刘义:“马塈上了年纪,怎么还像年轻人们一样胡闹,他知不知道这样打的话,意味着我们要承受多大的风险?如果南洋出了事怎么办?!”
兵部尚书刘师勇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启禀陛下,这个策略不一定是马老将军提出来的。马老将军是一个敢于担当的人,或许是因为其余将领或者官员提出来这个建议并且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之后,马老将军也不得不同意的,而因为预料到陛下有可能不同意,反而责罚其余人,所以才署上自己的名字。”
“马塈敢于担当是不假,可是进攻大理、讨平安南和真腊,这么多年下来,这个老头子的胆子可从来都没小过!”叶应武负手来回踱步,声音之中带着难以言表的担忧,“朕怀疑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毕竟马老将军从前宋开始就坐镇西南,后来又作为大军主帅之一进兵南洋,可以说是德高望重、经验丰富,如果如此进兵,甚至可以说就算不成功,也能够保证大军。但是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我们打得起这样的仗么?”
苏刘义和刘师勇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他们主管军事,自然明白叶应武的意思。现在大明各个主力战军都被牵制在北方,即使是最先返回的神卫军也得有一两个月才能完成战损补充,赶到江南地区,想要投入南洋作战的话,又得一两个月,这样加起来就是小半年了。而如果马塈率领军队进攻伊尔汗国不成,军队在海上来往漂泊,差不多也得这么长时间,以现在大明在南洋留守的军队,真的可以在伊尔汗国的大军面前支撑半年么?
“现在大明军队在北方以骑兵深入草原,本来就已经是奇兵突出,胜负难分,而如果在南洋也动用奇兵的话,就等于在南北两线都没有胜算,”叶应武一边踱步,一边说道,“这也就说南北线都有可能面临失败,现在的大明承受的起两边的失败么?”
苏刘义轻轻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明白叶应武话里有话。对于大明来说,深入草原是深入蒙古人的地盘打击蒙古人,而南洋保卫战也是保卫南洋这大明新得到的土地,就算是在这两线上真的遇挫其实单单从军事上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这改变不了大明占据优势的格局,甚至大明从此次失败中汲取经验,还能够更好的训练军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