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谢宁今日与魏青阳外出,秦峰闻言并不十分讶异,可他这般无动于衷的表现,却令对面的顾晴菀不免起疑。但见她手指一松,便对着秦峰再度试探出声道:“殿下既因她拒我,又为何眼看她与旁人定亲却坐视不理呢?难不成,殿下方才是在诳我,您心仪之人,另有其人吗?”
顾晴菀一语落地,秦峰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说话时的声音毫无起伏波动——“我说过了,我心仪何人,与你无关。你再苦心算计,也终究是一场空。令尊大人高瞻远瞩,对于你的亲事只怕是早有打算。”
顾晴菀神色一怔,旋即苦笑着向他看去,呐声道:“你果然是知道了……”
“不错,”秦峰答得斩钉截铁,一双如墨漆点的黑眸里没有半点犹豫之色,对上顾晴菀失落的眼神时,他亦是毫不闪躲。
唇边已经渗出血珠,顾晴菀白着一张脸,再度咬牙道:“我爹是有意为我择亲,可他答应过我,万事以我为先。你明知我心悦你甚久,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在我将要及笄之前点明此事?你敢说你此前从未考虑过与我结亲一事吗?”
顾晴菀平素虽待人亲切,可以她丞相府嫡女的身份,放眼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诸位公主能与之一较高下了。她当然也有她的高傲,而如今能让她这般失态地说出这些话来,可想而知秦峰今日这番言辞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秦峰与她自小相识,虽因常年卧床与她交集不多,却也能看出她神色的激动。他素来不重节礼,自是不会在意她此时省去的敬称,可只这么小小一处细微之处,却能令秦峰觉察到顾晴菀此时的心境。
可已经决定今日要与她作个了断,该说的话,他便一定要说。何况他对顾晴菀本就只有恶感,眼下便更不会起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视线向对面的红影投去,便也站起身来,正色道:“的确没有。早前我并不知你心意,只当你是将我看作哥哥。又因多年前落水一事对我心存愧疚而已。”
“那后来呢?”顾晴菀不死心地追问着,一双美眸定定地望着秦峰,生怕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秦峰深深看她一眼,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我觉察此事。不过是这两年的功夫。我对你,从来就没有半分非分之想。至于我为何先前不说,却非要在此时与你挑明,原因你当知。”
顾晴菀了然开口,语气却低落暗沉,“是因为萧衍吗?”
“他心仪于你。”秦峰神色淡淡地吐出这五个字。
“殿下,”顾晴菀轻唤一声,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甜美笑意,绚烂非常,可放在此情此景下。却只令人觉出诡异之感。
秦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但见她继续开口道:“晴菀还有一事想向您求证一番。”
“你说吧。”秦峰负手立在她对面,欲要离开的姿态已然表现得恰到好处。
“我的确命人在京中散播流言,目的却是为让你我之事传至上听。,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并非是关乎二人终身的大事。
相较她的轻忽态度,秦峰却难免沉下一张脸来,眸色也在刹那间变深,冷冷出声道:“顾小姐请慎言。纵是父皇知晓此事。你方才之语,无异于痴人说梦。顾相不会首肯,朝中众人亦无人乐见其成。”
顾晴菀也收了面上笑容,对着秦峰道:“我不想知道旁人会怎样,我只想知道殿下您的反应。”
“我亦是不愿,”秦峰冷冷地看着眼前这红衣貌美的女子。早就被消磨得所剩无几的耐心此刻已然消失殆尽,“有谢宁在萧府那一番歪打正着,筠知楼的流言,不日便会不攻自破。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不必我再多提,你自己心中清楚。总之我言尽于此,此后这等手段,你还是莫要再用。萧衍那头,你也别再试图利用了。”
听过秦峰一番冷言冷语,顾晴菀的面色霎时便又白了一层,心中虽不知有何想法,面上倒是毫无神色变化,只是僵着一张脸,露出一如寻常在人前时的得体笑容,一字一句道:“晴菀恭送殿下。”
秦峰此时已然向外走去,闻得此声,亦是不曾回头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开了房门,便与无痕先后消失在拐角处。
徒留顾晴菀一人待在空荡荡的雅间内,望着桌上摆着的茶水点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
翌日
靖阳侯府上下早在卯时初便已准备妥当。谢宁带着明霜和谷穗二人上了马车,与她同乘一车的,自然还是侯府的另外一位表小姐——夏柔玉。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谢宁对这个项氏的娘家后辈却并没什么好印象,更别提两人上次在萧府宴前时,还曾有过一段并不愉快的插曲。
和心中反感的人坐在一处自是难熬,不过好在浮微寺虽在京郊,行车却只不过要用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是故面对着夏柔玉两次三番的主动示好,谢宁虽然心中别扭,却也只需忍耐片刻罢了。
“表妹此前可曾去过浮微寺吗?”
夏柔玉的询问声再度传来,出于礼节,谢宁只得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语句简短道:“不曾。”话音落下,视线却并未在夏柔玉身上多作停留,虚笑一下后,便又掀帘向外头看去。
她明显态度敷衍,不想夏柔玉对此却似毫无所觉,仍是自顾自地出声道:“我还当表妹去过。”
谢宁眼皮一掀,实在没兴趣搭理对方这毫无意义的问话,便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