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明军还是蒙古兵,在那摄魂夺魄的魔音中,早就迷失了心神,如同野兽一般狂吼,凭借生命的本能,想要以此扰乱那声音,争取活命的最后一丝机会。
然而来人并未给予他们这个机会,随着脚步的临近,从声波中传荡出来的真气也愈发厚重,不堪忍受这样的摧残,有的士兵拔刀自尽,有的则将头抓得鲜血直流,撞死在地面上。
而那些拼命忍受的,则更为凄凉,在来人走到面前时,七窍被震出血,五脏六腑被震破,倒在地上还不至于立马断气,慢慢忍受着死亡的折磨,说不出的惨烈。
冯牧盘腿而坐,他最初听到这声音,便反应过来这是许爷爷经常哼的《断肠吟》,在湄洲岛的时候,老人只是哼出这个曲调,并未贯注内力,所以冯牧并未受伤。
而今这人却用一片树叶吹出这首曲子,天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宁静,万物的声音也被遮盖,只剩下这曲子,无情的收割人命。
来人停止吹奏,驻足停在冯牧的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小孩,而他不远的地方,则倒了上百具尸体,有的还在微微抽搐,尚未完全死透。
那手拿一片树叶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虽然戴着冲和巾,却能够看到他的发丝黑白相间,特别是两鬓之间,已经完全雪白。而他的小山眉加以柳叶眼,则让他显得温文尔雅,秀外慧中,更多了一分女子的灵气,哪里有半点男子的阳刚霸道?
他的胡须也极浅极淡,是典型的八字胡,而下颚的须稍长,这令他看起来就好似一个老秀才,谁会想到他是一个秒杀了上百人的魔头。
他旁边的则是一名壮汉,身高八尺有余,短衣长裤,虎背熊腰,足足高出他一个头。这人也很有特点,满脸的络腮胡子,竟然还是棕色的,将他整个脸都覆盖起来,不知他怎么吃饭。
而他的眼睛则是淡蓝色,眼眶凹陷,鼻梁高挺,这些特征足以说明他不是大明子民,而他究竟来自哪里,也只有那个扔下树叶的中年文士才清楚。
壮汉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用不算流畅的官话说道:“你走这么快,我险些跟不上。”
“客气了,任谁背着几十斤重的东西奔行上百里,也会感觉疲惫的,而你只是长呼了一口气,试问天下还有几人能如你这般?”
冯牧没有睁开眼睛,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这两人长途跋涉,现如今还中气十足,没有一丝疲劳之态,这份修为,放眼整个武林,也少有人能出其右了。
毛脸壮汉似乎不准备将背上的巨大木盒卸下来,依然牢牢地背在身上。只见木盒中插了十把样式古朴的剑,这些剑都大有来历,任何一把都是习武之人心驰神往的利器。
可惜冯牧如今的见识还不了解这些剑的好处,况且无法睁开眼,方才全身的真气被扰乱,此刻他正努力调息,力图将体内气息导入正轨。
“这小孩真是一个异类,在你的声波中竟然能够捡下一条命,这些年我还是头一回见。”
听着毛脸壮汉蹩脚的官话,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说道:“倒不是这小孩厉害,而是传授他内力之人厉害,我俩师出同门,他知晓抵御的方法,一点也不奇怪。”
听到中年人这句平平淡淡的话,冯牧头脑中猛然炸裂,好似被石破天惊的闪电击中,每一处神经都有些麻木。
“师出同门”,这四个与他而言,简直就好似催命符,他不禁又想起许爷爷在湄洲岛上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许爷爷说他的师兄叫宋三行,字思齐,虽然从小体弱多病,身体羸弱,悟性却很高,是一个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可惜他心术不正,最后误入歧途,暗算许爷爷之后,师徒便彻底决裂。
许爷爷虽然没有正式收冯牧为关门弟子,两人却有师徒之实,许爷爷说过,头三十年他都不会是师兄宋三行的对手,清理门户还得从长计议,如今却狭路相逢,看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当真可叹可恼。
听到宋三行不着痕迹的说出这句话,毛脸壮汉也有些吃惊,问道:“你不说你的师父早死了吗,竟然还有个小鬼头师弟,当真好笑。”
宋三行不觉得好笑,他只是撇了那毛脸壮汉一眼,那个小山一般的男人便闭口不言。被他那冰冷的眼神掠过,就像被利刃割伤,这让他觉得背上十柄剑又重了几分。
认识宋三行之前,他纵横塞外,自以为天下无敌,直到遇到那个瘦弱的男子,背着木盒中十把古剑出现在他面前。他使出平生最厉害的招数,对方却始终不曾拔剑,只是食指微微探出,便在他自诩坚硬如铁的腹部穿了一个洞。
从那以后,他便心甘情愿帮这小个子男人背剑,原因很简单,他只想看看这天底下,是否有人能逼这小个子男人出剑。几年过去了,他很失望,遇到的那些对手,都是杂鱼蝼蚁,根本不用那小个子出手,就连他的声音都敌不过。
“世事无绝对,对于他未死这件事,我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像他那般人物,要人相信他轻易死去,也有违常理,真正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肯将毕生功力传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不给我。”
听着他话语中的肃杀之意,毛脸壮汉背脊有些发凉,这么些年,能让他情绪波动到这种地步的,还是头一回,看来这小鬼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坐在地上的打坐的冯牧,则更为头痛,经过调息,他的气息已经趋于平稳,正当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