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琉璃破碎的骨头已经被修补好,断裂的关节也都重新被接上,而她腐烂的皮肤也都换上了林兰君的皮肤。
林兰君的尸体已经彻底碎了,所谓碎尸万段便是如此,中华自古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样对待一具尸体,当真是骇人听闻,就连那鞭尸的伍子胥都没有做到这一步。
这样的手段若是被林老爷知道了,只怕他要当场气得七窍生烟,吐血而亡。若是被一些道学家获知后,一定会变着花样骂,或许还会写入书本,载入史册,承受千古骂名。
安以仁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他依然选择了承受,只因为他是一名医者,而且安家的家规不容许他见死不救,哪怕自己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洛琉璃早已经丧失了神志,这样的痛苦,不是凡人能够忍受的,刮骨疗伤的关公也不过臂膀上一处伤,可她却是要换去全身的破烂骨头,还有腐烂的皮囊。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安以仁的额头不住的流汗,身上的衣衫也尽数被打湿。
坐在屋顶上的许沛两兄弟,从下午一直等到黄昏,黄昏的落日有种苍凉的意境,飞鸟掠空而过,伴着落霞,令人新生喜爱。
生活在这一地方的市民们,贩夫走卒还在吆喝着,没有回家的打算,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夫们则扛着锄头,有的还牵着牛,往自己家中走去。
炊烟袅袅,夕阳渐渐沉到了地下,周遭被朦胧的黑暗所取代,瓦市中开始有说书艺人讲故事,有江湖艺人唱皮影,吃过晚饭的人们也都带着孩子出来散步,孩子三五成群,相互追逐打闹,嬉笑声响成一片。这是在是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可是许沛两兄弟却没有心情欣赏,他们饿着肚子,等待着安以仁诊治的结果。
唐大牛带着小猫儿走在夜市中,对于那孩子的一切要求,他都满足,小猫儿手上的零食已经拿不到了,唐大牛就帮他拿,小猫儿嘻嘻哈哈说义父你对我真好,要是你是我亲爹就好了。
唐大牛哈哈一笑,告诉小猫儿他的亲爹既然已经回来了,他就不能再呆下去了,让他以后好好听话,他有空还会回来看他。他的话说完,小猫儿哭了出来,唐大牛哄了半天,带着小猫儿回到了客栈,安置他睡下了。
午夜时分,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小镇,街上再也看不到一个行人,千家万户的灯火也早已经熄灭。天际的月光并不明朗,躲在阴云里,偶尔会钻出来,俯视一下这片瞬息万变的人世间。
安以仁几乎快要虚脱,可是他的双手依然很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他将洛琉璃全身的碎骨头挑出来,将完整的骨头安放进去,再将断掉的经脉接上,这一切神乎其技,可谓是巧夺天工。
薛凝一直在他身后疏导内力,安以仁让她输送几成她就输送几成,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在这六七个时辰内,她付出的精力不比安以仁少。
安以仁没一个动作她都看在眼里,可是他的动作太快,就算她勉强能够看清楚,也难以全部记下来,所以这样的手法,在当今天下,依然只有安以仁会。
经过安以仁与薛凝的密切配合,治疗终于到了收官的时候,安以仁再次摸出一包银针,以同样的手法,天女散花一般刺在洛琉璃换好的皮囊上。
这具皮囊有无数的裂口,就好似得道高僧的百衲衣,缝缝补补。只是僧衣看起来很有佛法禅意,而一个人这样就未免显得狰狞恐怖。
在这个关键时刻,洛琉璃不能够醒过来,若是她苏醒过来,稍微一动就会前功尽弃,所以安以仁这一次用银针封住了她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三百多处穴道,洛琉璃原本还算细微的呼吸都停止了,竟然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
安以仁摸出细针,穿上一根细线,便迅速的飞针走线,其手法比起常年做女工活的女子都要灵活,而他的的姿势到位,动手精准,细密无间,所用正是蜀绣的传统工艺,更有推陈出新的味道。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屋子里的蜡烛已经不知换了多少,安以仁终于缝合上了最后一条伤口,洛琉璃的外貌已经全然变成了林兰君,只不过脸上的疤痕太过明显,与其说像人,倒不如说是湘西赶尸人操控的尸身。
安以仁颓然坐到地上,浑身上下因为高度紧张,原本紧绷的肌肉在瞬间获得松弛,便再也支撑不起他疲倦的身体。薛凝的内功耗损严重,需要运功打坐才能够恢复元气,可是她比安以仁还要严重,竟然在放松后熟睡了过去。
屋子里蜡烛的焰火轻微的跳动着,并没有风吹来,因为整个屋子都是密封的。过了许久,安以仁走到了薛凝身边,在她旁边蹲了下去,焰火跳动得更加明显,似乎在抗争着什么。
只见安以仁双手上拿着数十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薛凝周身的大穴,然后将手掌放在他的天灵盖上。
屋子中突然出现了一股寒气,从薛凝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强劲的真气,蜡烛的火焰似乎再也无法承受,兀自熄灭,整间屋子笼罩在黑暗中,有种诡异的死寂。
安以仁的声音很低沉,在薛凝耳边轻轻说道:“阿凝,只怕这一次我又要负你,想来这一次之后,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原谅我了。”
安以仁说完,运行起他已经所剩不多的内力,左手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入了薛凝的丹田,顿时有一股力量自薛凝的天灵盖涌出,经安以仁的右手,传入他的体内。
他竟然在薛凝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