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的心思单纯,就算那茫茫夜空生出一朵花来,他也不见得会瞧见,因为他没有特别的事情打扰,总喜欢找周公下棋。
两个孩子却对他不依不饶,缠着他,要听那英雄的故事,十三一个粗人,师父是比他更粗的粗人,从小哪里听过什么故事?
要说英雄的话,那还真有,自己就是!
于是他就将自己与三哥缉拿犯人的那些过往,添油加醋的讲给两个小孩子听,说道动情处,十三自己还会两眼露出泪光。
毕竟三哥从小到大最照顾他,他无数次死里逃生,也是三哥不顾自身安危挺生而出。
十三一边眉飞色舞的吹嘘自己如何了得,一边又忍不住回忆当年的兄弟情分,心想三哥对自己恩重如山,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的遗孤照看好,要是出了一丁点差错,临死前还是往自己脸上摸几把黑灰的好,他可没脸见死去的三哥。
两个孩子彻底呆住了,虽然小脑瓜不太明白十三所说的兄弟如手足,可是见他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样子,就知道十三叔说得故事很精彩。
精彩是精彩,可是两个孩子醒来之后,一个字也不会记得。
晚饭后,老者就和谢迁进入了书房,谢迁坐在椅子上,神色悲凉的望着老者,老者面不改色,也平静的与谢迁对视着。
似乎这个皇帝看中,大臣敬仰,权奸忌恨的阁老在他面前什么也不是,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
“长润,这些年不见,你苍老得让人咋舌,是什么让当年意气风发的你,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谢迁开口问道,而字长润的老者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只因我输了一次,一个人不论他胜利多少次,但只要在关键时候输一次,就足以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谢迁大惊失色,开口讶然问道:“以你的本事都会输,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你更强的人,那人是谁?”
长润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说道:“自然是有的,只要是人就难以摆脱七情六欲,就难免会有或多或少的弱点,所以我会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谢迁忍不住好奇道:“可否告知我,你是因为何事分心了,那个击败你的人又是谁?”
灰衣老者淡淡一笑,说道:“前尘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谢迁心中的疑惑与好奇,几乎要让他跳起来,好似有万千蚂蚁趴在身上,让他心痒难耐。
可是他也知晓,老者既然不想说出来,他再继续问下去也是徒劳,当即强忍着好奇,拿出自己的一首诗,对老者说道:“这是我近来所做,还望你指点一二。”
老者拿着谢迁的诗稿,只见上面写道:“过险方知世路难,闲中丘壑任盘桓。鱼羹饭饱腹频鼓,山竹居幽身易安。兴在溪流长独往,行逢野劳罄交欢。晚来云尽天如洗,倚杖逍遥眼界宽。”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此作含蓄深远,意境平和,融闲适之情于平淡之景,造诣在当今实属翘楚。可我从你的诗作中读来,却隐隐感到你的郁闷与不愤。”
被老者一语道破,谢迁长叹一声,说道:“当初我与那刘健一同弹劾刘瑾等人,眼见圣上就要除去那些祸患,可是事情只经过了一夜,便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奸贼竟有颠倒黑白只能,非但保住了项上人头,还反攻倒算,将我与刘健逐出了京师,我怎的不心中气恼,要是那李东阳能够决绝一些,我们何至于沦落如今的地步?!”
老者只是微微摇头,叹息道:“此事未必如你所想,就好比这诗文,它的最高境界是‘不着一字,尽得fēng_liú’,依我看来,你的行文间多了一分斧凿之气,失了真意,落了下乘。为官从政同样如此,朝堂局势风雨变化,哪有稳操胜券的不败之道?圣意难测,李东阳选择留下来未必不是等待最佳的良机,这一点你和刘健又矮了他一个境界。”
被长润老者如是说,谢迁露出了羞愧的神情,说道:“看来是我等太过莽撞了,要果真如此,那李东阳忍辱负重,当真也难为他了。”
赞同的点了点头,长润老者微微说道:“你我都老了,看来今后的的天下,终将要交给那些年轻一代去耕耘,你我还是乐天安命吧。”
谢迁豁然开朗,道:“不争了,再也不争了,现在想来,老夫以往就如同身处坚壁,不见明光,如今被你道破,真是明心见性。”
“你能这般想,自然是再好不过,在我的印象中,有个有趣的年轻人倒是不错,看来以后的天下,必然会让他鱼跃龙门,遨游九天。”
听到长润老者赞不绝口的夸奖,谢迁不由得开口问道:“长润你说的这个年轻人是?”
“他的名字我倒是不知道,只知道他爹王华是个状元。想想那一次见面也是十八年前了,想来这个年轻人已经崭露头角了吧。”
听着长润老者的话语,谢迁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长润所说的那个年轻人我有印象,叫王守仁,是兵部一个六品小官,官位虽低,但却有一身正气,当时我们联合上书要求惩治刘瑾等人,刘瑾蛊惑圣上使得刘健与我被逐出朝廷。之后,坚持上书的南京科道官戴铣、薄彦徽等也被捕入狱,许多官员都保持缄默。而仅为兵部最低等级的正六品官员的那个年轻人却上书解救戴铣等人。刘瑾假传圣旨,他被处以“廷杖四十”的惩罚。如今看来他倒还有几分骨气。再后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