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很没有征兆的,婉儿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却把陆仁给闹得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陆仁真的很想对婉儿说一句“你那个父亲是假的”,但考虑到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很可能会引发出婉儿的记忆冲突并且导致剧裂的头痛,其结果就只能是与婉儿草草的结束交谈……或许此刻的陆仁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与心中的女神连上了线的吊丝吧?而处于这种情况下的吊丝,基本上都会想着如何与女神多相处一会儿。
所以所以,陆仁在想了想之后才回应道:“婉儿,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当时我如果不杀他,那么我就得死。其实我陆仁烂命一条,死了也就那么回事,可是现在的我有我的家人、我的子女,还有着许许多多因为相信我才跟着我的人,你说我能扔下他们不管吗?”
那边婉儿沉默了。而看到婉儿许久无言,陆仁也不清楚婉儿怎么了,就开口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的话说得太冠冕堂皇,有意的在为自己开脱?”
婉儿又沉默了一下,摇头道:“不,我不是这么想的。正相反,虽然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总觉得你陆仁不是个坏人,而按照我收集来的情报也证实你陆仁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领主诸候,至少你在战乱之中收容了那么多流离的百姓,给了他们一份安定与富足,同时自身又在尽可能的免于战争。其实以你的条件,你真要是想发动战争的话就真不知道会被你征服多少地方,但你没有那么做。所以说,你陆仁至少不是一个枭雄。”
陆仁道:“原来我在你那里的评价还不错……婉儿,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也不愿意看到战争的流血的对不对?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发动战争?”
婉儿有些凄凄然的笑了笑:“你难道不知道仇恨会让人变得疯狂吗?再说我刚来的时候对你陆仁也没什么了解。”
顿了顿,婉儿就摇了摇头再接着道:“陆仁,我现在只告诉你一句,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份上,很多事就早已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你要明白,我可不是专业的政客,所以很多事情我虽然能开得了头,却没办法去操控。而我能做的,也无非就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然后在合适的时候达到自己的目的再抽身而出。”
陆仁苦笑:“所以说婉儿你也不是枭雄,只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子而已。”
二人相对无言,于是乎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忽然间,婉儿向陆仁问道:“刚才你好像说过你现在是在长安战场吧?那你的竹笛带在身边的了吗?”
陆仁怔了怔,回道:“带了……虽然是行军打仗,不过这玩意儿又不占什么负重。而且走得累了、烦了、倦了,拿出笛子再来上一曲,可以让烦燥的心情放松许多。”
婉儿也把玉笛取了出来:“陆仁,你与我之间的仇恨是一种无奈,一些事情我也不得不做,但是按你的说法,我们之间原本还是一对恋人是不是?”
陆仁点头。
婉儿道:“那么至少在我们还没有完全的碰上面之前……算了不说了。”
晃了晃手中的玉笛:“我忽然很想来上一曲,你有没有兴致陪我?以前的事情我虽然想不起来,但我隐约的感觉到以前我们好像经常一起玩这个。”
陆仁心说可不是嘛!以前在老曹麾下混日子的时候经常和婉儿一起双笛合鸣,这个事当时在屯田流民之中都被传为佳话,只是没想到今时今日却会出现一个这样的情况。看看眼前婉儿的全息影像,陆仁也不由得暗暗感叹,心说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那样和婉儿坐在一起玩音乐?
反手取出自己的竹笛,那边婉儿则问道:“来首什么曲子?”
此刻陆仁这里的时间是入夜许久了,明月也早已挂上了枝头。现在听到婉儿的问询,陆仁就下意识的抬头望了眼天空中的明月,轻叹道:“彩云追月吧……你还记得这首曲子吗?”
婉儿点点头:“记得。就算是不记得,我这里也有这首彩云追月的唱片,学也能学得会。你熟一些,由你来启音吧。”
再没话说,陆仁将竹笛吹孔凑至唇边,开始吹奏这曲《彩云追月》。而在启音过后,婉儿那边的笛音也合了上来。
陆仁现在位置虽然是在无人的僻静之地,但此时已是夜静更深,山谷间的驻地除了一些该有的声音之外就显得很安静,这清亮的笛声也因此在这入夜之后的驻地之中清晰可闻。而这温婉柔和的旋律,却也在这个时候在许多人的心头轻轻飘过。特别是那些饱受欺凌的女俘们,这柔美的旋律对她们来说,就仿佛是在抚慰着她们受伤的身心。所以所以,许许多多的人要么是停下了手里的活,要么就是停下了嘴里的交谈,改为静静的聆听这首曲乐。只是此刻的陆仁和婉儿都并不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与二十几年前他们用音乐去安抚流民是何等的相似。
这一曲并不算长,也就那么几分钟的事而已。只是吹到后面的时候,婉儿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因为她的头又痛了起来。只是即便如此,婉儿仍然是坚持着和陆仁一起吹完了这首《彩云追月》。直到收音挂笛,婉儿才捂住了头,很勉强的向陆仁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陆仁,你自己多保重。虽然你我有杀父之仇,但我可不希望你就这么死在战场上。你的这条命,最后应该是终结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