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一阵极为悠扬婉转的琴声,五殿下在宫中也不曾听到过如此好听的琴曲,身不由己地朝凉亭走了过去。
待走到近前便看清楚,凉亭中坐了一个风姿卓绝的人正在抚琴。
微微张开小嘴,愣愣看着亭中那抹白衣玉带,不似凡间人物的身影,不知如何,心中忽然浮现出幼小时候睡前母妃给讲的一个故事《秋翁遇仙记》,深深觉得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也可以编一出《五皇子遇仙记》了。只不过秋翁遇到的是女仙,他遇到的是男仙。
亭中那人停手按住琴弦,黑如点漆般的眼睛向五皇子身上扫过来,“殿下醒了,感觉如何?山上凉,你冷吗?饿了没有?本座已经让人给你准备衣服和晚饭,等一会儿就能送来。”
美貌仙人一开口就是吃饭穿衣,并没有辟谷仙丹,鲛绡纱衣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五皇子便也跟着头脑清醒,回到了凡间,挺直小身板,中规中矩地答道,“还好,请问这里是哪里,我的两个侍卫呢?”
那人神情淡淡,“这里是我的住处,你的那两个侍卫受了点伤,我让人带他们下去疗伤了。”
五皇子睁大眼,“那你是——?”
那人朝他点点头,“我就是归云宫宫主范榕!”
五皇子到底还是孩童心性,虽尽力想要装得老成,但还是张圆了嘴巴,“你就是那位传说中谁也没见过的归云宫宫主!竟然这般好看,我-我还以为宫主那么厉害的人物肯定是个老头子呢!”
范榕弯弯唇角,仿佛是想笑,但终究是没笑出来,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高人样子,“要让殿下失望了,本座没你想的那般老。”
五皇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这个样子更好!”略为羞涩地道,“我更喜欢你这样。”
范榕一直淡然的神情中终于出现了丝兴味,“为什么?”
五皇子一时答不上来,小脸都涨红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归云宫宫主不是老头子更好,只是直觉认为若说是那位传说中的归云宫宫主的话,这个仙人般的漂亮人物当然是比厉害的老头子更加气势不凡,令人心折。
他从未见过如此风姿卓绝之人,因此虽然红了脸,却也舍不得把眼睛从范榕身上移开,痴痴的只是看。
对面的范榕也对他兴味盎然起来——这小家伙长得太像昊禹了,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不同者只是一个年长威严,一个年小幼稚。
若说当年昊禹曾逼迫过范榕,算半个仇人,那现在也已经时过境迁。
世间最难是真情,陛下后来对他的那一片真情并无虚假,真正的发自内心,只这一点便能让范榕对他不再记恨。
只是虽然不恨了,却也不爱,这些年偶然想起昊禹时心头是一片怅然。
现在面对了小号幼稚样的昊禹,心头的那片怅然终于消失不见,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
大的那个欺负过他,后来又对他极好,让人无法下得去手报仇,现在“欺负欺负”这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的,也算父债子偿了。
神色不动,忽然起身上前,弯腰一把捞起了还有点脸红呆愣的小殿下,“殿下那两个侍卫要养养伤,最近不能离开,这几日你就跟着本座吧。”
于是归云宫的属下们接连几日都大跌下巴——他们家万年清冷孤高的宫主大人一改往日形象,开始日日抱着个孩子面无表情地欺负来欺负去。
五殿下的母妃就是当年那位孙芳仪,周寅曾许诺救人救到底,于是范榕也信守承诺,当年离开前在陛下面前替她说了好话,又留下信物给她,许她母子危急时可以找自己帮忙。
因五殿下是范榕花费了偌大力气保下的孩子,昊禹爱屋及乌,这几年对他很是偏爱,孙芳仪也母凭子贵,升了贵妃,气红了后宫一众人的眼睛。
只不过自古以来,后宫都不是个简单地方,昊禹虽爱五皇子,但也不能事事都替他挡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把宠爱表现得太过,以免他成了众矢之的。
孙贵妃也是个明白人,当年怀着孩子时被人威胁利用那是没办法,既然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那以后自然要步步谨慎处处小心,不可再出差错。五皇子被她教导得少年老成,从不以小孩子自居。
现在忽然遇到一个处处把他当小孩子欺负的归云宫宫主顿时傻了眼,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得木着小脸,从早到晚做面无表情状,倒是意外地和范榕那一脸孤高淡然十分相似,不明状况的人还以为宫主这是有个私生儿子了。
好在五殿下虽然被当小孩子逗弄欺负,但心中毫不介意。
他和昊禹父子一心,眼光非常一致,都认为范榕是难得的大美人,美得超凡脱俗生平罕遇,看见了就打心底里喜欢,年纪虽小也不妨碍他欣赏范榕的美色,认为这是自己生平所遇最漂亮的一个人,因此被欺负之后虽然一脸都是严肃样,其实心里半点没有生气。
如此过了几日,有归云宫宫中弟子来禀报,韩子期韩大将军带了大队人马赶赴青芒山下,说是来迎五殿下的。
范榕眸光闪动,“韩将军——”
抬手在五皇子还带着婴儿肥的胖嫩脸颊上戳戳,“韩将军怎么来了?”
五殿下木着小脸,被戳了也不抱怨,只做小大人状答道,“韩将军到青岭一带巡视,父皇说我可以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