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三百九五仇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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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叔仍旧是紧紧凝聚的五官,那眉眼之中即便是劝慰也都自带了一股子威严,那话里头的意思也十分明白,只是听起来冷冰冰,宽慰的意思没有几分,警告的意思倒似乎不少,或许冯叔打小就是这样无趣的人。
旁人不知,李鹤山却明白,这个伙计与自己相伴几十年,那脾性、根底都十分熟悉,于是自然也犯不上多想——从小,冯叔就是这样一只闷葫芦,话少、事少,常常是半天蹦不出俩字的主儿。一下子说了这般多话已是不常见,对自己只怕是进了一十二分的心。
他是好心,李鹤山却领不成那好意。
李老爷仍旧是陷进太师椅之中,浑不似原先那样威严庄重,神采非凡,如今倒好像是成了没什么筋骨的爬虫一般,到哪儿都是一靠,仿佛已经丢了四五分的精神,去哪儿都是软趴趴的一坨。
几年前众位看官见过的真人与现下可以说是差别甚大,简直能差出几个人来。
他以往走个方步都是昂头挺胸,如今却只恨不得谁也不见,窝在家中有一日算一日。手上原先每一日转着的凤眼菩提子也换成了小叶紫檀的珠子。
屋子内不开窗子却熏着檀香,也不像旁人似的一星半点取一个清清淡淡,反倒是烟熏火燎,整匣子扔进那荷花并蒂的香炉,不是清香,而是弄得几乎要将人活活呛死。
冯叔不经意间锁了眉头,可李鹤山浑然不觉,鼻子却十分贪婪吸了不少。
一边说着,李鹤山觉得有些冷,那言语还来不及吐露,冯叔已经递过来一件毛领子的皮褂,他当真十分用心,侍候李鹤山也是仗义贴心。
可是李鹤山叹了一口气:“你别哄我了。我啊,只怕是活不到那一日。今儿早上丫头给我梳头的时候,满头已经白了一大半了。难道不是操心太过所致?只怕是我活不长”。冯叔无言以对,干脆岔开话茬:“还有夫人,她可是年轻力壮”。
不提夫人还好,一提起来那位瘟神,李鹤山恨不得横眉立目:“哼,年轻力壮?只怕她再如何年轻力壮,那心思也不在李家身上。我早就瞧过了,那死丫头跟咱们可不是一条心!”
冯叔仿佛是有些不忍,于是求着:“说起来,夫人到底是生了个小少爷,那么她院子里的禁令也都能解开了吧,瞧在少爷的情面”。眉眼之中竟然流露出许多可怜。
方才还如同怂包一样的李鹤山闻言几乎是要蹦起来,张牙舞爪,目露凶光,他恨急了似的咬牙切齿:“少爷的情面?她这个克夫的扫把星!几次三番要将自己肚子里的骨肉残害,这孩子瞧来并不是她什么功劳,倒反而是她要了命的罪业一样——实在是狠心极了!”一边说一边用肥厚的手掌拍拍椅子的扶手,咬着牙根儿恨不得撕吃了她。
冯叔知道他不高兴,但还是小心求着:“夫人毕竟是年岁小,又是头一遭的不懂事。养儿育女之后自然就不一样了——儿子还是亲娘疼,饶了她吧”。语气十分卑微。
李鹤山脸上阴晴不定,叫冯叔下去自己好好静静,冯叔无奈转身,却不提防李老爷在背后问了一句:“你待夫人倒是尽心。当真是为了少爷,还是为了那个她?”
冯叔身形一晃,脸上一寒,明知李鹤山近些年是越发疑神疑鬼,他也生生忍下不发走进风里。
冯管家走了没一会儿,一下个小厮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连滚带爬一路喊着进了门,跪在地上,那话都说不清楚,叫李鹤山越发烦躁,将那皮褂子拢得严实,长长的毛领子贴在脸上,整颗脑袋怎么瞧都像是一只没了几根毛的蹴鞠,又滑稽又好笑。
那小厮却不敢笑,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好笑!
李鹤山老爷不耐烦,冷冷说道:“什么事?跟丢了魂儿似的!千万别冲撞了小少爷!家里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催命鬼一般的东西?”
那小厮照苏弑的话原模原样说了一遍,一字不差,李鹤山却没有反应过来,只念叨着:“报恩?免了!只当是当年做了好事,将人请出去吧!”
那小子几乎是要哭了,他连比划带描述,李鹤山这才明白过来:一个女人带着刀来报恩!笑话!
突然如同是晴天霹雳打在他的天灵盖,他终于心中飘过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天爷!
李鹤山将皮褂子一甩手扔在椅子上,一下子仿佛是屁股被谁扎了一刀子一样蹦了起来,那塌了架子的眼珠子也要出了眼眶,嘴唇上花白的胡子簌簌抖动不停,两排牙齿则是咯吱吱乱咬,整个人仿佛是被谁一口气吹得支楞了起来。
他颤了声问道:“来人生得是什么模样?”
天黑夜深,昏灯瞎火,小子不曾瞧清楚。小厮记不起来,李鹤山心中却有了那么一两分的笃定,于是又稳住心神问道:“她叫什么?”
“她,她自称苏家阿弑”。那小子头都不敢抬起来。
“苏家!”
苏家!
哈哈!
李鹤山倒是闹明白了——自己在这邕州的后水镇立足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与人为好,广结善缘,跟谁都没有翻过脸,与谁都不曾起了争执。在这地界也是相当厉害,要人敬服的角色。
众人都以为他是个好人,又是什么“诗书传家久,耕读济世长”的学问人。
这个慈眉善目、厚待乡里的李老爷去哪里都有一把响当当、闪亮亮的好名声。提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