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史东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他懒懒散散地起床,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做了十几个俯卧撑,出了些薄汗,顿时精神抖擞。
吴教授的身体已有了起色,眼下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史东琢磨着跟裴千行商量继续上路。
对着镜子抓了几下头发,走出房间,看见杜沣正在酒店大堂里逗他的金毛。
他把一只脱了毛的网球丢出去,金毛活蹦乱跳地叼回来,拼命摇着尾巴。如果是平时,杜沣一定会摸着它的脑袋表扬几句,可现在他只是神情呆滞地把球从狗嘴里掏出来再丢出去,周而复始。
他的脸色灰蒙蒙的,眉宇之间仿佛有尘埃凝聚,使人不敢轻易靠近。
史东默默地看在眼里,朗声打招呼:“早上好!”
杜沣却根本没听见,还是呆呆地看着面前方寸之地。
史东觉得有必要把离开的计划提前,最好现在就走。
正想着,他听见有什么人在酒店外吵吵闹闹,伴随着砸玻璃的声音,似乎争吵得很激烈。
一个跟班慌慌张张跑来:“杜哥!”
杜沣还没有听见,机械地拿球丢球。
又有好几个人跟进来,大声嚷嚷:“杜哥!我们的地盘被人堵了!你快去看看啊!”
杜沣这才回神,茫然四顾:“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门口被人堵了!是姓高的和姓宋的那帮人!太不知好歹了!不就是拿了他们点吃的嘛!”
杜沣的脸颊狰狞地抽搐,眼睛刹那间发出野兽般狠戾的光,金毛垂下了尾巴,呜呜地后退。
“走!看看去!”杜沣阴森森地说。
“走!给他们点好看!”
“老不死的东西!”
跟班们吆喝着跟在杜沣身后。
史东远远地落在他们后面,跟出了酒店。
酒店大门口围了十来个人,为首的是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和一个瘦高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身后老的少的,层次不齐。与他们对峙的是杜沣的人,基本都是青壮年,异化明显,手持棍棒之类的武器,有几个持枪的站得稍远些,凶狠地瞪着对面的人。
杜沣的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没我们守着江边你们早就被怪物吃了!”
“就是!问你们要点吃的怎么了!你们少吃点会死吗?”
“你们这些普通人早晚都是要喂狗的!藏那么多吃的干什么!”
另一边的人脸涨得通红,据理力争。
“你们这是要点吃的?你们这是抢劫!”
“还打伤我们的人!你们根本就是群暴徒!”
“我们也是要吃饭的!我们也是要活命的!”
中年人手无寸铁,但面对武器毫无惧色:“现在正是危难时刻,需要的是精诚团结!你们都是掌握力量的人,非但不好好使用自己的力量对付敌人,反而加害自己的同胞!你们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史东听了只觉头疼万分,用力按着太阳穴。
果然杜沣这边的人嚷嚷得更大声了。
“说什么屁话呢!”
“谁羞愧了?”
“这老头饿疯了吧?说胡话?”
史东扫视人群,意外地看见裴千行也在,他一个人远离众人,冷冷清清,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百无聊赖的样子。
“哟,来看热闹呢?”史东走到他面前。
裴千行抬起头,锐利的锋芒被他藏在眼底,眼帘微微下垂,流露慵懒的气息,那一刻红眼看上去是如此无害。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想起了昨夜荒诞的梦,均是思绪一乱,尴尬地移开视线。不约而同,梦里的人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明明想好了见面后要如何如何教训这个扰人梦境的家伙,真见面了都羞于说出口,两人各自心虚。
田乐心也出来看热闹,看到裴千行后兴冲冲地跑出来:“裴哥!”
裴千行点了点头。
两拨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令田乐心感到不安:“他们这是干嘛?”
“结成盟友,共同声讨。”裴千行懒洋洋地说。
“盟友?声讨?”史东失笑。
裴千行下巴一挑:“那几个都是避难点的主事,杜沣的人昨天又去其中一家抢吃的,还杀了两个人,所以他们几个商量联合起来一同讨伐杜沣。”
“他们拿什么讨伐?口水吗?”史东摇头,“那你呢?被他们拉来壮声势?”
理想主义的人总是希望人们能自觉遵守行为道德,却忘了人类的本性是贪婪。
高博闻希望食物能均分,强者守护弱者,自然而然有序生存。
但杜沣的人完全不这么想:我拥有强大的力量,为什么我要与你们这些弱者平等相处?既然你们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那要么成为食物,要么被强者奴役。
他们之间的矛盾,从见血开始就无法调和了。
在没有秩序,没有规则的世界里,他们需要一个强大而有智慧的人来统御,杜沣显然不是,他只是一个突然获得力量并有私念的普通人而已。
沉默已久的杜沣冲出来,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明明看上去只是普通的行走,一眨眼已到了高博闻面前。
“老头,你真的很啰嗦。”杜沣已快掩饰不住内心的暴躁。
高博闻正气凌然:“杜沣,回头是岸。”
杜沣像听到什么世纪末笑话一样张大了嘴想笑,可更多的还是窝火,在嘲笑与愤怒之间,他的脸变得扭曲:“回你妈的岸!你什么东西?你们不过是群连老鼠都打不过的废物,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