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茹颦起眉,远远的,看了眼傅铮。
那人已经跨上马。金乌之下,头束金冠,身着墨色云纹团花锦袍,腰间是金丝绣蟒纹腰封,衬得这人身形越发颀长,宽肩窄腰。他不知在跟谁人说话,下一瞬,便转过脸来。视线遥遥一对,他的眸色还是淡淡的,冷冷的。
梅茹别开眼,有些纠结,傅铮这个好意,她到底是受还不是不受?
扭头看了眼后面的静琴,见她苦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梅茹心下有了计较,当即吩咐道:“去请哥哥坐马车,你跟着在旁边一并照顾着。”梅湘身子还未痊愈,根本经不起这样的长途奔波,昨天夜里刚结痂的伤口又渗血了,如今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心疼。
静琴下意识道:“姑娘你呢?”
“我无妨。”梅茹牵住缰绳,利落的跨上马。腿根子擦到马鞍的时候,还是有些疼。她嘶了一声,抿了抿唇,面色旋即恢复如初,眉眼间愈发透出好几分倔强来。
傅铮回眸。
她今日穿着骑马装。前两日赶路,他倒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会子腰身窄窄的,褪去了团子似的圆润青涩,方真正显露出一个姑娘家该有的模样来……
像一枝嫩芽破土而出,柔软却又纤直。
非礼勿视,傅铮淡淡移开眼,对着前面茫茫的黄土苍原,忽然有个念头冒出来——
她怎么长这么快?
忽的,另外一个念头也冒出来,她怎么这么倔?
……
梅茹骑在马上,大腿根子自然疼。幸好回程并不着急,来的时候原本只用了两天,回去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拖了个病人,一路走走停停,竟然足足花了四日!
梅茹平日骑马,就跟在马车旁边,歇下来的时候便去照顾哥哥,哪儿也不乱跑,安安分分的,连梅湘都止不住惊奇:“循循,你怎么不乱跑着玩呢?”听出话里的揶揄之意,梅茹哼哼道:“哥哥都伤了,我哪儿还有心思玩儿?”
再说,她可真不愿意见到傅铮。
如此四日,入了魏朝境内,隔着老远呢,梅茹就看到了姨父。
这一回孟政没有亲自率兵跟随,而是指派了底下的参将护送傅铮过去。如今燕王顺利回来,他们自然还是要来迎一下的。
到了近前,梅茹刚跳下马,便听有人唤她“循循”,梅茹蹙了蹙眉,就见傅钊跑过来。
“殿下,你怎么也来了?”梅茹狐疑。
“来接你呗。”傅钊还真是个口无遮拦的,梅茹登时生气:“殿下!”
前头的傅铮也板着脸转过来,“钊儿!”声音低低沉沉的,全是训诫之意。
傅钊吐了吐舌,压低声对梅茹道:“其实我是护送周姐姐过来的。”
“谁?”梅茹蹙眉。
傅钊指了指那边的马车里。梅茹顺着望过去,就看到一个戴了帷帽的姑娘立在车边,鹅黄的衫子,白色的裙子,那帷帽被风一吹飘飘悠悠,在这初春的山野里,倒是真像花儿一样。
梅茹哼了一声,撇开眼。
这一声轻哼有些重,带着蔑意,顺着风飘到傅铮耳边。他本是个最淡定冷清的人,这一瞬蓦地便有些微妙的尴尬了。看着周素卿,傅铮忽又想到梅茹的那句话,殿下,我只是可惜你识人不清……
却不知梅茹这会子暗忖道,这周素卿还未嫁呢,就追着傅铮追到这儿来了,自己那个二姐真该加把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