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振动,马蹄声轰隆。
不到两丈宽的北门窄道上,一万余名南诏羽林军涌入其中,形成一条长达数里的铁甲长龙。
断崖两侧,数千名弓箭手张弓驰射;断崖边,三千铁骑疾掠而过,风驰电掣一般追赶刺客。
阁罗凤便是这三千铁骑的统帅,但此刻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准确地说是心不在焉,因此他刻意压制骑兵的追击速度。
路过銮驾翻滚坠崖的弯道时,阁罗凤策马赶到崖边,居高俯瞰下方深不见底的洱海(洱河),却见水面蔚蓝,波澜不惊,那坠落山崖的銮驾早已淹没、沉入河底,连个涟漪也没有留下。
阁罗凤见状,皱起了眉头,抬头远眺已逃出一里开外的李景龙一行人的身影,面露诧异之色,神情异常凝重。
“难道自己高估了李景龙的为人,他并没有信守承诺留父王(皮罗阁)一命?”勒马伫立在断崖上,阁罗凤暗自揣测道。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又被他摇头摒弃了:“不,李景龙绝非言而无信之人。他既然说要偿还我的恩情,就不会出尔反尔,食言而肥。可是,方才第一个跳下銮驾的并不是父王,而是施浪诏的施胖子(施望千),那父王此刻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阁罗凤心头一紧,失声惊呼道:“啊!莫非父王已随銮驾坠落山崖······”
话未说完,警醒过人的阁罗凤隐约听到低弱的断断续续的求救声:“救、、、救驾···救驾,孤王在这、、、都停下,停下!
“嗯?是父王!”惊愕之中,阁罗凤疾声大呼,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真的是父王皮罗阁的声音。然而声音很微弱很模糊,让他难以辨明方向,也无法锁定皮罗阁的位置,因为他身旁不断有羽林铁骑疾驰追击,马蹄声响亮而驳杂,令他无从寻找声音的来源。
但阁罗凤可以肯定,自己距离皮罗阁不远,前后不超过三十步。
马踏声和喊杀声混杂成片的喧嚣中,阁罗凤翻身下马,疾步登上断崖边的高耸岩石上,放声大喊:“众将士听我号令,父王在此,停止追击!”
“呜呜~~~!”他的亲兵队长很机灵,配合阁罗凤第一时间吹响号角,意在命令羽林军右卫停止前进,列阵待命。
“凤儿、凤儿,为父在这儿,我儿快、、、快救我~~~!”似乎是听到了阁罗凤的声音,不远处的坡脚沟渠中又传出一阵有气无力的求救声。
这一次阁罗凤听得真切,顿时循声望去,赫然看到十步开外的土坡下方露出一双断腿,那沾满污泥的长靴上隐约还能看出黄色的金边。
“父王!”疾呼声中,阁罗凤大步飞奔,粗暴了踹开遮挡视线的羽林骑兵,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沟渠边,而后跨进水沟,将头下脚上的皮罗阁从沟渠中抱起来。
“啊~~噗!”
就在阁罗凤托起皮罗阁的一瞬间,只听“咯嘣”一声断裂脆响,身躯肥胖的皮罗阁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既而僵直的躯干骤然瘫软下来,嘴里喷出一股暗红色的拖泥拌血的血雾。
吐血不止,脸色苍白如纸,一副濒死之状,阁罗凤大惊失色,不假思索地急声喝令:“传令前军停止追击,父王病危,命阁诚节三人速来见驾!”
“诏王有令,停止追击,撤军!”
“撤军,停止追击!叮叮~~~!”
“······”
撤军命令层层传达,直至追击第一线的阁诚节三兄弟,伴随而来的还有清脆响亮的鸣金声,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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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腊月,浪穹峡谷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寒风凛冽,洁白的雪花随风飘荡,潇潇洒洒,压弯了岩石边的松树,冻结了清澈的溪流,包裹着萧瑟的山川。
这场预料之中的大雪便覆盖了整个峡谷,高空俯瞰,根本看不到房屋,俨然一片冰雪世界。
大雪抚平了浪穹寨的屈辱,带走了峡谷上空的阴霾,也扫除了长期盘踞在几位寨主心头的是非恩怨和勾心斗角。
如今,一股黑云压城的凝重气氛充斥着浪穹寨,似乎寒风中都带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但是浪穹寨近十万族众却并不惧怕,摒弃私怨,上下一心,一股同仇敌忾的氛围萦绕整个浪穹峡谷,即使是寒冷彻骨的冰雪也无法压制沸腾的热血和不屈的斗志。
再过十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除夕。
浪穹寨,聚义堂。
前去执行斩首行动的小队已于昨夜返回,歇息一夜,此刻生还者都坐在堂中。
上阶盟主宝座上,坐着身体已然痊愈的大寨主偏罗俟。
堂下左侧,李景龙高居首位,其下依次是四寨主白灵、六寨主施望千和禁卫统领邓罗颠四人。
右侧,大巫师竹灵倩坐在首位,而后依次是五寨主于赠、护寨卫队统领王天运和副统领侯文、侯武兄弟,以及谷口守将胡全,共五人。
在他们身后,即大堂两侧还有十六个座位,这便是斩首行动成功后生还的勇士席位,也是他们应得的荣耀。
当初挑选他们参加行动时,主掌军队的李景龙就当众许诺,行动成功后生还者一律晋升千夫长,阵亡者从重抚恤,赏百金、布百匹,赐粮十石。
这些承诺已于昨夜回寨之时,逐一兑现,所以这十六名千夫长此刻都是直属李景龙麾下的统兵将领。
虽然寨主议事尚未开始,但从聚义堂内二十七个席位上不难看出,时下李景龙已是名副其实的浪穹寨军事统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