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累了一天回屋的时候就看到妻子对自己哀怨的眼神。
他皱了皱眉,大夫人一直恪守女子应有的温婉和理解,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照常等她上前来为自己宽衣。
“老爷最近怎么都那么晚才回来。”大夫人今天上前的时候特意站的离大老爷比往日要近些,她想闻闻大老爷身上有没有女子的脂粉味。
“嗯。”官场上的东西大老爷一般是不会和大夫人说的,在他看来,女人嘛,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就是了,不需要知道太多。
却不想今日的大夫人怀着心事,大老爷的这种态度更加肯定了她内心的猜测,心中的怨不由又增加了几分。
换了常服的大老爷伸展了下腿脚,坐到桌子旁,他习惯晚上看一会书在睡,这习惯还是当年考探花的时候留下的。
大夫人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在一旁安静的打些络子之类的小玩意,反倒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大老爷。
半晌,大老爷终于发现了大夫人的不对劲,他放下书:“你今天怎么了?”
按捺下心中的悲愤,大夫人起身走到大老爷身后,伸手替他捏起肩膀:“老爷这几天一定很累吧。”
大老爷转动了下有些酸胀的脖颈,这些日子确实挺忙的。
“老爷要不要在纳个妾侍。”大夫人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不用。”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说实话。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老爷若是看中了什么人,妾身不会不同意的。”
大老爷回过头,盯着大夫人:“到底怎么了,从我回来到现在你都一副怪怪的样子。”
既然大老爷不肯承认,也没有要把人带回来的意思,那自己是不是应该装作对这件事毫不知情的样子。可是,只怕外面养的人有朝一日找上门来,那可就麻烦了,自己难堪事小,影响大老爷仕途是大啊。
念头及此,大夫人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道:“老爷,既然你在外有了人,你直接告诉妾身,纳进来便是,不然他日那女子要是直接上门,岂不打了妾身的脸。”
总算明白大夫人一晚上在发什么神,大老爷面色一沉,“我看你是整日太清闲,胡说些什么。”
大夫人咬咬牙:“霓裳坊都把那衣裙送到我这里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霓裳坊,什么衣裙,不可理喻。”大老爷也来了气,他是那么荒唐糊涂的人么!
见大老爷不承认,大夫人只好进里屋拿出那件碍眼的纱裙,放到大老爷面前,只是预料之内的惊诧神色没有在大老爷脸上出现,大老爷只是瞥了一眼纱裙,没有任何表示。
难道自己误会了?大夫人忽然有些拿捏不准。但是这纱裙明明是送给年轻女子的,这周宅除了大老爷订的,谁订的会送到自己这来。
两人正僵持着,门外传来叩叩叩声。
“大哥,大嫂,休息了么?”六老爷的声音传来。
大老爷又看了一眼大夫人,才前去开门。
“老六,这么晚了,你不知道有什么事明天说么。”
“哈哈,”六老爷爽朗的笑声传来,“大哥,这还不到戌时呢,不要那么古板嘛。”
“胡闹!”大老爷低声呵斥,“到底什么事。”
“是这样的,前阵子我给游船上的一个姑娘在霓裳坊订了件纱裙,今天让人去取的时候却说送到了大哥这,我这不是过来问问么。”
一直密切注意听着的大夫人脸有些红了,原来那衣裙竟然是六老爷订的?都怪霓裳坊那婆子也不弄清楚,坏了自己和大老爷的情分。
大老爷却顾不得大夫人的想法,严厉道:“老六,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和外面的那些女子厮混,你可倒好,还送什么衣裙。”
六老爷打了个哈哈,最后还是两手空空的被大老爷教训一顿以后赶走了。
“老爷……”
大夫人自知理亏,只好上前屈身道歉。
六老爷给游船上的姑娘送霓裳坊衣裙的事情到底是传遍了周家。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六老爷本就是老夫人老来得子,一向被宠着,经常做些荒唐事也不足为奇。
杜妍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她稍加思索便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个大表哥倒也不算笨,把这事推到尚未成家,年纪又轻的六舅老爷身上,表面看倒也算合情合理。
既然他是聪明人,应当也明白自己的意思。
而此刻的周子涵正在屋里冲着办事不力的小厮发脾气。
小厮也很是委屈,他明明亲手把衣裙交到半夏姑娘手中,谁知道怎么会一转眼就到了大夫人那里,还是由霓裳坊的人送去的。
“你真的亲手交给半夏了?”周子涵在屋里踱步。
“真的。”小厮跪在地上,小声嘀咕了一句,“主子你都问小的十多遍了。”
交到半夏手里,霓裳坊的人送,母亲,周子涵脑子里将这几个词串在了一起,又想起那天听到的话。
我听说那个婢子是霓裳坊的。
对了,妍表妹那里新来的丫鬟是霓裳坊的。那么这件事就是妍表妹让人做的了。
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只是有了答案的周子涵一丝高兴也提不起来,妍表妹如此做的意思很明显,她拒绝了自己的馈赠。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轻易的拒绝了自己。
周子涵低下头,审视自己,年轻,身份也尚可,跟着夫子读书以后也是要走科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