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泽转过头,也盯着那双灰色的眸子,不过他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母亲一定要让他来这个瞎子这里,他不愿意踏进半步。
半夏想替自家娘子说些什么,可杜雨泽是主子,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说不好又要被说成是娘子管教无方。
最后她只好低着头,刚刚因为杜妍错失良姻而红的眼睛又有了要落泪的趋势。
“杜雨泽,你就是这么和你的长姐说话的么?”
声音不大,但是语气是严肃的。
杜雨泽诧异的看向杜妍,这话是她说的?自己这个姐姐不是一向待他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么。
还不等他思索出来杜妍待他为何与平日不同,杜妍又继续道:“古语有云,君子有情,止乎于礼,不止于礼,止乎于心,正直保守,举止得当。现在的你,可有礼?举止可当?”
如果说杜妍上次用《女诫》教育周二娘只是巧合,那这次呢?
半夏的眼神除了惊叹还是惊叹。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的,因为眼睛原因,娘子根本就没有读过书。
不过连刺绣和绘画都能畅通无阻,那会知道这些也不奇怪。天上的夫人,真的是显灵了。
没想到杜妍会拿孔子的话压自己,杜雨泽也愣了。他嘴巴动了动,可是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确实对杜妍没什么礼貌可言,他也已经习惯了,现在突然被问,让他该如何回答。
没有听到他的回声,杜妍也不意外,她伸手摸索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杜雨泽眼神复杂,他没见过生母,听多嘴的下人议论过,这个瞎子很像周氏。
对于周氏的感情他也说不清。因为母亲和父亲的教导。让他也厌恶那黄白之物,认为君子就应当远离那世俗之物,可周氏毕竟是生母,他一方面排斥生母。一方面又有些惦念着。
他又多看了几眼杜妍,可杜妍丝毫觉察不到他的观察,只自顾自的喝茶,不时还和屋里的丫鬟调笑几句,完全就是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半夏几次看着杜雨泽。欲言又止,都被冬青悄悄拉袖子示意不要出声。
“哼。”杜雨泽最后冷哼一声,大踏步走了出去,在临到门口时他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可恨屋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要喊住他的意思,他也只能悻悻离去。
等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半夏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娘子,大郎君确实行事欠妥,可到底是娘子的亲弟弟……”
“往日里我待他如何?”
“娘子待大郎君一直很好。”半夏回忆着,“娘子得了什么好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大郎君。也时常遣婢子去问问大郎君的近况。”
“结果呢?”
半夏不出声了。大郎君一直不待见娘子,任凭娘子怎么对他好,都抵不过弋娘子一句话。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我对他好,他不要,只有另辟蹊径了。”对于这个弟弟,杜妍有点无奈,不过她不能任由袁氏把他继续养歪下去。
但纠正回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杜雨泽被袁氏养了十多年,想让他看清袁氏的面目,只怕还是要多费些心思。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让他对自己不再那么排斥。
如同杜妍所料,杜雨泽回到房纳闷的走来走去。
在自己面前一向一副讨好模样的人忽然变了性子,任谁也不可能没感觉。他讨厌杜妍不假,但当她真的对自己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时候。他又开始不习惯了。
“她可是我的姐姐,哪有这样对自己弟弟的。”杜雨泽嘀咕,“连盏热茶也没让丫鬟上。”
“兴许大娘子现在正郁闷着呢。”好事的小厮低声分析,“徐家要娶二娘子,大娘子心情不好所以怠慢了郎君。”
听小厮这么一说,杜雨泽恍然大悟。随即又愤愤,那徐家娶弋姐姐也是无可厚非,她一个瞎子,拿什么和弋姐姐争,她凭什么不高兴。
不过很快他又想起,那徐鸿可不是什么良配,弋姐姐嫁给他不是白白受苦么。弋姐姐根本就是替她受罪。
这么想着,他抬脚毫不犹豫的就向父亲书房走,他不能让弋姐姐跳到火坑里去。
杜老爷正高兴能和徐家联姻,结果杜雨泽就跑过来扫兴。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只管念你的书,你姐姐的婚事是你该操心的么!”杜老爷不耐烦的瞪着杜雨泽。
“不行,那徐鸿绝非弋姐姐良配!”杜雨泽红着脸,梗着脖子顶撞道。
“出去。”
被置喙的杜老爷实在不想和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多说什么。
“父亲,”杜雨泽做着挣扎,“徐鸿贼眉鼠眼的样子,怎么配得上弋姐姐。”
“徐家配不上?”杜老爷看着杜雨泽,仿佛再看一个疯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出去!”
自觉力挽狂澜失败了的杜雨泽只能低着头去了杜紫弋那里,还没踏进门,就听到杜紫弋身边婢女的声音。
“娘子这么好看,徐家能同意也不奇怪。那瞎子怎么可能有那种福气,娘子真是白担心了。”
接着就是熟悉的娇笑声:“你啊,惯会说话。这瞎子这次回来,行为举止倒是和原来有些不同,我们不能大意才是呢。”
“娘子总是这样小心,一个瞎子,还能在府里翻出什么浪不成。”
杜雨泽僵在了那里,他背地里一直管杜妍叫瞎子,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弋姐姐为此还说过他,说那是大姐姐,不应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