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营中间也有士卒相守,他们顺利通行,带头来的校尉转交朱浦两张令牌,叮嘱道:“末将送到此处就不能过去了,那头自有病情轻微的士兵接应,这里一张是授命朱太医全权负责治疗营地里士兵的委任状,一张是太医们有所需时差人传话的牌子。”
朱浦接过来,那武威校尉抬手大施一礼:“兄弟们就托赖太医了。”
众人见将士们神情都极是凝重,心头也是沉甸甸。
交接了手续,另有兵丁带头,凌妆默默跟在朱浦后头,心底生出一股悲愤。
当初赵王在金陵等死的时候,定然日夜求神拜佛盼着儿子带兵相救,而今一旦做了皇帝,却完全换了个心态,短短的时间,已一而再再而三地发难……朝廷不仅有太医署、又有惠民居、方剂局、药局等专门机构,怎么可能弄到无医可用?如此看来,这场瘟疫莫不又是永绍帝的手笔?
她本就怀疑这次瘟疫是人为,走在营房中,疑心更甚。
驻马坡地域宽阔,青草依依,遍地野花,前头流水,后头高山,实不是一个容易滋生瘟疫的地方。
疫区的营房临时搭造,外头晾晒一些被褥药草,空旷处支着几口大锅,几个短打扮的兵丁边咳嗽边看火候,几个士兵坐在不远处劈柴火。
凌妆一眼就看中了坐在大锅不远处一个营帐门口的老汉。
这老汉五十开外,紫黑皮肤,头发花白,额上全是抬头纹,身上披一件青黑直缀,穿的是葛布短打扮,手上还拄一根拐杖,两道浓眉纠结成一团,盯着烧得正旺的火出神,连大队人马过来也没注意到。
带队来的士兵走近几步朝他喊道:“于主事,东宫典药局的太医们来了!”
随即又回头介绍:“这位于任于主事乃军中医官长。”
于主事听到叫声,才回过神来,抛了拐杖急走几步想要迎上来,见来人个个戴着罩口,连连点头:“对对,老儿也正想到这个,呼吸之间,肉眼不见飞尘,也不知有无疠气进入,防一防,总比老儿这般不中用的好。”
同行的人自然以凌妆马首是瞻,朱浦客气一句,互通了姓名,见凌妆示意他问,便道:“如今此处情况怎样?重症者凡几?中度者凡几?轻者又几何?医官们最早接触,可得解治之方?”
于主事长长叹了口气:“此疫来得凶猛,于某从医半生,也知军中风餐露宿,极易引起大疫,故而一直小心,平日勤查营帐洁净与否,饮食调配得当,不时与士兵们把脉,檀石槐军将士们的体魄那都是上层的……”
朱浦见他答非所问,正要打断,凌妆轻轻挥手,阻止朱浦开口。
于主事说了一通,渐渐气喘不休,赶紧又摸回帐篷前坐下,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帐里又出来一戴方巾的青年,中等身材,脸色灰败,嘴唇苍白,朝外头人拱拱手,向于主事道:“已试完第八种药方了,一点效用也没有。”
凌妆道:“瞧于主事的模样,此疫伤肺,最后是否逐渐不能呼吸,气闭而亡?”
于主事顿时又要站起来,脸露惊喜,“确是如此,这位姑娘师从何人门下?”
既然飞琼子道姑乃方外高人,凌妆唯有再次借来一用,“名闻天下的飞琼子道长乃我的师姐。”
于主事和那青年忍不住同时脱口问:“姑娘可解此症?”
“不敢断言。”凌妆上前伸手搭在于主事脉门上。
朱浦等人贪技,本当四处散开查看病丁,此时也聚在身边不肯走。
凌妆把完于主事,又一探那青年的脉搏。
于主事未免露出凝重神色。
凌妆收回手,徐徐道:“此症深浅不同,破坏的脏器也不尽相同,应有些病者吐血即死……”
于主事听了望天而拜,“真神医也!我大军有救了!”
这时周围有士兵也围拢上来。
王顺发上前将于主事扶起,凌妆道:“大人高兴得过早,还请回答方才朱局郎的问题。”
于主事这才收了欣喜神色,想了一想,道:“重症者约有六七千之数,中度的最多,大概五六万到七八万间,剩下轻度的也有三四万,前头不知此症凶顽,没有像这样严格区分营帐,医者治了人,也都回日常的营帐歇息,才会导致染上疫症的如此之多,都是老儿的过失……”
那戴四方巾的青年道:“隔开之后,那边大营,也随时都会送人过来。”
“这却是通过何种渠道传播的?”朱浦不禁失声。
凌妆略略沉吟,一时却答不出这个问题,立刻分派人手,“朱局郎,你负责轻症的,一会我拟两个方子,你立刻分症候为他们开方,先试半日一日,瞧瞧症候是否减轻,再来寻我。有三四万之众,人手你自己点。”
朱浦也带了几个药局的助手徒弟,为照顾先帝遗妃们,将她们留在轻症这头帮忙。
“中度的就由季太医与张太医负责,一会我先去看几个,写下方子马上用药。”
季太医不由问道:“病号如此众多,不知林医官将以何法治疗?”
凌妆道:“先以大剂量大黄排毒,后用调养之方养心肺。”
于主事听了皱起眉头,“大黄乃虎狼之药,这位林医官有所不知,轻度中度的用大黄倒还罢了,也许将士们体魄强健,能够坚持下来,那些个重症的,皆已一脚踏入了鬼门关了,再用大剂量大黄,等不到姑娘调养的方子,他们定就见了阎王。”
凌妆点点头,“重症的我来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