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啊!”云和太主扯起康慈皇贵太妃的帕子,“康母妃,去罢去罢,是为父皇和皇上祈福呀。”
康慈不免向贤贵太妃一笑道:“好,姐姐,咱们也带这些个可怜见儿的小人出去走走。”
贤贵太妃瞧着云和太主朝气蓬勃的小脸儿,似看到了初进宫时候的自己,默默点头。
公主们是可怜见儿的小人,那她就是个十分可怜见儿的老人了。
云和太主一蹦三尺高,抱着乐清太主乐不可支。
康慈皇贵太妃便传旨去朝房里请律王。
凌妆便道:“明日这么多长辈要驾幸天禧寺,臣妾就先去安排车驾了。”
于是刻意告辞出来,免得律王猜疑。
明日要奉太妃们去天禧寺放生,内廷又急发了诏书,天禧寺接到诏命,大肆清扫山门,谢绝香客,好一遭忙乱。
晚间宫中女子依礼斋戒沐浴,凌妆关在仙楼中,静心琢磨了一晚的毒药。
翌日一早,宫车仪仗望不到头,迤逦从承天门出。
今日是佛诞,皇家布告上说得明白,众生平等,故而不张步障,小民百姓无须回避。
宫车所过处,像过年般热闹,百姓们夹道欢呼跪拜,许多人伸长脖子想一睹皇后风采,可惜九凤车黄盖严实,人们连个影子都未曾看到。
不过对于百姓们来说,不用回避皇家仪仗,好好欣赏一番也像过节一样。
沿着秦淮河畔长干里,出南中华门,过长干桥,一座千年古刹巍峨在望。
临水可见一座冲天高塔金碧辉煌,恍若天上佛塔平底而起。
主持率领全寺数千僧侣集结在寺门外迎接皇家内眷,盛况空前。
寺前的庙会也挪动了地方,百姓们围在龙城卫拦起的刀枪剑戟外,只为一睹皇家风采。
凤盖翠伞下,皇后下了步辇,伴着康慈皇贵太妃等与僧侣们唱诺后入寺。
虽只得惊鸿一瞥,但许多人已魂游天外,连连赞叹,回家去倒可吹嘘三天三夜了,便是许多年轻僧侣,骤然看见皇家这许多水灵灵艳绝人寰的女眷,也是面红耳赤,手足都无处安放。
依次拈香拜过天王殿的弥勒佛、大雄宝殿的释迦牟尼、左右观音殿的观音菩萨,随喜了金刚殿、左右碑亭、大禅殿等地,主持老和尚法净与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陪同女眷们来至闻名古今的七宝阿育王塔。
走到这里,日头已高,想是已到了中午。
此塔高达十数丈,九级八面,通体以五彩琉璃烧制,下墙、石坛及栏杆,都以汉白玉石砌成,雕镂纹样极其别致。塔殿非礼部祠祭,终年封闭,门框饰有狮子、白象、飞羊等五色琉璃砖。塔顶镶嵌金银珠宝,每层角梁下悬挂风铃数百,日夜作响,声闻数里。
连在皇宫大内看惯了高等建筑的公主妃嫔等都免不得仰头啧啧。
法净长老道:“此塔自建成之日起,点燃长明塔灯一百四十盏,每天耗油六十四斤,昼夜通明,夜晚在金陵城中一眼可望之,塔内壁布满佛龛。寺中常接待泰西扶南扶桑等外国商人、游客和传教士。他们将说这是大殷朝的象征,赛过罗马斗兽场、亚历山大地下陵墓、比萨斜塔,是不折不扣的奇观。”
卢氏扶着凌妆道:“此塔是我大殷朝最高的建筑呢,难怪那些个番邦人看斜了眼。”
凌妆微微一笑,与两位太皇太妃及太主长公主冯恭妃等一起为先帝和先楼皇后点了长明灯。
然后就是盛大的放生仪式。
天禧寺内就有巨大的放生池,听说底下疏浚了秦淮河,倒不用到河边去抛头露面。
云和太主得知后特别不高兴,撅着一张小嘴。
康慈皇贵太妃不免逗她:“怎么了?不是你嚷着要放生?”
云和太主偏着头想了一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高兴起来,跑上前牵皇贵太妃的手,要抢在头里放。
宫里准备了大量的鸟鹊鱼龟,两位太皇太妃和皇后自然是第一批放的。
凌妆放了只大龟。
内侍又笑眯眯呈上一只黑乎乎的喜鹊。
凌妆接在手上,才发现原来喜鹊的毛色并不全是黑的,秋阳自枝叶间打下斑驳的影子,照出它紫色的光泽。
其实古人就曾说过:“民知君之欲放之,竞而捕之,死者众矣。君如欲生之,不若禁民勿捕,捕而放之,恩过不相补矣……”
多么浅显的道理,却流俗至今。
世事本不是明知如何就能如何的。
凌妆本不信鬼神,对于放生自然也没寄予任何热情,情绪便有些低落,然而久未能出宫的顺祚帝遗妃和公主们兴致都很高。
纷纷扰扰放生完毕,又游览了天禧寺内的香水河、佛塔地宫、藏经阁等,于庙中用过斋饭,方才举驾还宫。
返宫已是申时之后,各人回自己的宫室稍事歇息更衣,只待观看晚间的传灯大会。
心思重了,人就容易疲累,在外强颜欢笑了一天,凌妆累得什么也不想吃,歪在榻上一直将歇到内侍轻声催起,这才换了身明黄绣凤的宫装,霞帔绶带,戴上数千珠宝攒就的三龙九凤冠。
大殷门楼下,宗亲勋贵云集等候。
卫国公夫人连氏也赫然在列。
远远,凌妆就见母亲消瘦了不少,点翠凤冠掩不去两鬓新冒出的白发,忍不住鼻骨一酸,上前执起她的手。
连氏眼眶一热,喉头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却说律王蒙上林的太皇太妃和妹妹们寄予厚望,不得不报名参加今日的传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