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妆以为赵王之子册了皇太孙,勋贵们该与赵王府亲善,谁知容氏三姐妹一听赵王名号,全都变了脸色,容采苓压低声音:“小嫂子,以往你不知还倒罢了。老皇爷爷最恨皇子们拉党结派,我等从小受到父辈训诫,不能刻意亲近某皇子,大局未定,去哪位王伯王叔府中串门子都须慎之又慎,没有名目,我们是不敢去的。”
凌妆到此才意识到自己也莫名其妙成了皇亲国戚,如果说苏锦鸿还远些,那他几个舅舅却是皇家近火,一沾即着。
宗室王既然只剩下燕王和鲁王两脉,多年里,诸皇子争夺他们的支持必是明里暗里过了多招,她忽然想起初见苏锦鸿时,他似乎对赵王派不太待见,有心试探,便问:“照你们所知,哪些个皇子继承大统的希望大?”
采蓝觉话题敏感,以帕拭唇不吱声,一双乌黑的眼睛却瞪得老大,显见极感兴趣。
亲戚内院,她们本就只带了一个丫鬟跟随,此时容采苓打发了所有丫鬟到院子外头去,笑呵呵道:“今日咱们小女子也关起院门论论大事,谁也不许传到上头去。”
采芷哼哼:“除了你会去王妃跟前叨叨,谁能漏了口风?”
采苓顿时怒目圆睁,凌妆知她做势,笑着止住:“还等听你的高论呢,你在沘阳舅舅书房进出多,见识定不同,且道一番短长。”
谁都喜欢听好话,况这好话说得不着痕迹,容采苓本就憋得辛苦,喜笑颜开压低声音:“有许多事外头的人自是不知,谁都道既册封那狼王为皇太孙,按理赵王叔该先位列东宫……”
她一开腔,其实已站定了立场,皇太孙原本封号为广宁王,狼王乃外族恨其之恶称,容采苓信口呼来,必然是沘阳王等提到他时便作此称呼。
凌妆笑吟吟不动声色,采芷猛然点头:“是呀是呀,这事连咱们铜陵街头巷尾的百姓都会议论几句,百般猜测都有,难不成你知晓个中辛秘?”
容采苓不置可否,却面有得色:“别人不敢说,我们长期混在京都帝子龙孙堆儿里,谁瞧不出三分眼色?”
“你别卖关子!”采芷急了,干脆挪了小凳跟她挨着,似乎只要采苓再停口,就会掐上一把。
采苓咯咯笑道:“你急什么?横竖魏王贤名在外,也很瞧得上鲁王伯与我爹爹,若你们命里不该,不久我爹他们当可说得上话,就不用嫁那劳什子的化外蛮夷。”
采蓝听了精神大振:“照妹妹的意思,莫非……魏王爷能承继大统?而且,鲁王伯父与沘阳王叔是拥立之臣?”
采苓将食指竖在唇前:“嘘!你当什么事,能咋咋呼呼的?仔细我爹揭我的皮。”
凌妆早已听出端倪,此刻方确定沘阳王等一派拥立的是魏王。
这魏王排行第五,生母钱恭妃已亡故多年,不甚得宠,皆因乃顺祚帝浅邸故人积年晋封妃位,顺祚帝早年专注外朝,后宫争斗频乃,子息成活极少,魏王虽排行第五,却是第一个成年的皇子,皇后楼氏无子,亲自将其抚养长大,由是向以嫡子自居。
楼皇后死后,**上演了一出争夺中宫之位的大战,那次顺祚帝没有像往常那样睁一眼闭一眼,下旨将残害皇嗣及宫人的宠妃曹氏活活烧死,行刑当日,凄厉至极的哭号之声直达九霄,杀鸡儆猴,后宫遂安。
魏王自幼聪明颖悟,颇得圣心,且视顺祚帝对楼皇后念念不忘,常作些思亲之举,如每年楼皇后生辰死忌,他都会到大慈恩寺斋戒祈福,捐出大笔银子放生、布施,平日里并不亲近生母娘家,反对楼氏族人诸多照顾。
顺祚帝听闻,多有嘉许,还恐他施放的银子多了不够花用,特赐京畿极富裕的三县为魏王食邑,近年更让他与定国公裘磊分掌京城内外卫戍兵权,裘磊掌了五军营,他便掌了三大营,造成他在皇子中地位格外不同。
有了银子好办事,朝臣也有那自以为眼色好的,不少人暗中投靠,谁晓得去岁凭空杀出个皇太孙,大家背地里也只猜顺祚帝年高糊涂。
那皇太孙隔着山长水远,臣子们亦难以攀附,心中纷纷另作盘算,实属人之常情。
凌妆想通关窍,对沘阳王及苏锦鸿等替魏王卖命,也就不觉奇怪。
头顶几声清脆的鸟鸣轻易吸走她的思绪,忽地对那个传奇中的皇太孙好奇起来。
万里之外,黄沙滚滚、荒凉绝塞之地养育出的少年,纵然能挥师百万平定四方,但经历的人事必还少,只恐斗不过以德服人的魏王,似乎已能预见一代名将,要折在一群老奸巨猾的人精手上。
恍惚间,凌妆察觉被人晃了晃,定睛见采苓和采芷左右闹着,两张春花般的笑脸,心头暖暖,又觉如她们的意,便是魏王登基也不错,笑道:“你们又做什么?”
采苓将嘴巴翘得老高:“小嫂子好没道理,我可是口干舌燥,你倒魂游天外去了!”
凌妆赶紧斟茶送到她唇边:“来,姑奶奶润润嗓子。”
三个姑娘被她逗得咯咯笑,采蓝问:“方才小嫂子想什么呢?忽地就出了神,美若神仙妃子,我都不舍得去惊醒你,偏生这两个丫头不解风情。”
凌妆但觉老脸微红,乍然道:“按理,皇上该下旨召太孙回京了。”
采苓奇:“小嫂子如何得知?我爹还曾告诫表哥绝对不许外传,皇上下的可是秘旨啊。”
“小嫂子不是说按理么?按理就是猜的!”采芷背着采苓向凌妆眨眼睛,意思是懂得他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