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妆心中一凛。
容宸宁没有事先撤去关雎宫的侍卫,是在警告她吧?
若自己不回来,卢氏、品笛她们将会如何?
不需多想,自己倘若久未归来,这满宫上百条人命,只怕就断送了。
大冷的天里,凌妆额上出了薄汗。
也许在萧瑾等人眼中,奴才的命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这些朝夕相处的人,在凌妆的心头却也是占了一定分量的。
宫娥们打着羊角灯笼鱼贯入内。
关雎宫的旧人却没有出现。
凌妆淡声道:“皇上可是想让羽林卫们陪着臣妾?”
容宸宁吩咐侍卫们:“人呢?都带上来。”
羽林郎得令,忙去提人。
消不得片刻,敦夫人卢氏和慎夫人刘氏打头,昔日侍奉的人从配殿后的廊房中鱼贯而出。
见了主子好端端地回来。
即使知情的卢氏,也难免喜极而泣,唤道:“皇后娘娘……”
凌妆止住宫人的悲声,举目再细看一次,却是少了贺拔硅、孙初犁等一干侍奉容汐玦的内侍,她不禁举目睇着容宸宁。
容宸宁道:“他们自请去守武皇帝陵寝,朕准了。”
朝廷已经为容汐玦和凌东城等人办了丧事,追谥容汐玦为懋德修远广业定极安民立政诚天义圣武皇帝,时人重谥,倒是可以看出,嗣皇帝大大地褒扬他的功绩。其陵为衣冠冢,号称靖陵,规制在殷帝陵中算是小的。
闻言凌妆恐贺拔硅等已然遇害,花容失色,便待诘问。
容宸宁已道:“不日朕打算驾幸汤山温泉行宫,将奉两位太妃同行,柔嘉皇后仁孝,定是要前往尽子媳之道的,回銮时不妨一同拜谒睿皇帝、和帝、武帝陵寝,酹酒致祭,届时即可看到他们。”
他处处料在前头,倒叫凌妆妹了言语。
“看在皇后面上,这干宫人侍奉不力,朕亦不追究了,风寒露重,早些将歇为是。”容宸宁风华绝代地略一颔首致意,率众退出了关雎宫。
灯光下,天空稀稀落落飘落的雪花织成了幻境,品笛等恍若隔世,叫声:“娘娘。”哭着跑了上来。
凌妆柔肠百转,抱着品笛与侍萧,鼻中酸涩成一团,叹道:“傻丫头,叫你们受委屈了。”
一旁王顺发谢复初等皆呜咽有声。
魏进擦着眼泪道:“幸亏娘娘回来了,前儿景律皇大发雷霆,说寻不回娘娘,不独我们要尽节,便是宝象园中的小兔儿、田六娘等,亦是心存不良的窝主,一并要送入靖陵殉葬。”
奴才的命也是命,凌妆低头一想,自己一着不慎,就要了这许多人的身家性命。如今算是落难,他们跟着自己****提心吊胆,就算不思图护着他们,至少也不要害了他们。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最后对上刘氏发红的双眼,道:“放心吧,不能叫你们过上好日子,至少以后不会让你们提着脑袋过日子。”
“娘娘……”许多人唤一声。
凌妆徐步往殿内走:“不早了,管灯火的管灯火,余外的早点回屋歇着去。”
如今的关雎宫,夜里没有那许多的分派。
诸人谢过,目送主子一行入了大殿,方才三三两两散去。
***
冬猎大会上,罗伊部的竺雅女王失踪。
成千上万人搜寻了三日夜无果。
这个消息震惊了两大部族,连撒鲂族都派人过来询问情况。
最后见过女王的容汐玦更是被五大族老和无数的族丁轮番威胁,一定要他还个女王出来。
双狼山大范围以及四周的海滩皆已搜寻完毕,皆不见竺雅踪影,族老们分析,竺雅许是进了黑瀑峡谷。
听到黑瀑峡谷,鲁马拉第一个哭了起来。
抱朴搔搔头问:“怎么了?既然猜测竺雅女王去了那儿,赶快派人去寻啊!”
棚屋木桌上首的大巫师冷冷道:“你知晓黑瀑峡谷是个什么地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什么地方?”抱朴戳一戳莫那族老的胳膊。
莫那好歹是大殷人士,对他们这些漂到岛上的人格外亲善。
他沉重地改了汉话说:“黑瀑峡谷就在双狼山的腹心地带,有多股山溪注入,里头山势险峻、峻峭壁立,森林葱郁,多凶兽,其间到处瀑布飞泻,溪潭环环相扣,再矫健的猎人,一个不慎就会滑入万丈寒潭,深不见底,即使水性再好,也没有能浮上来的。这倒还罢了,要紧的是,二十年前,里头出了个妖魔……”
听到妖魔二字,抱朴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他身处道家,从前吃不饱饭的时候,自己就在各个部族间装神弄鬼,故而对于鬼神之事,根本不信。
莫那族老吹着胡子道:“你莫要不信!二十年前进黑瀑峡谷,多还有能活着出来的人,可如今整整二十年了,再无人进去能够生还的。每年开春大祭,两族要送童男童女及各色牲畜瓜果祭祀,妖气方才缩在峡谷一带,否则妖魔会四处掠夺婴儿妇人,再没有安宁之日。”
“照您这样说,竺雅……”抱朴骨碌碌眼珠子,环顾棚屋内余人的脸色,再不敢说下去。
站在屋角的阿山嬷姆双手一直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听到莫那和抱朴嘀嘀咕咕,上头的大巫师和其余族老再无表示,实在忍不住,带着哭音道:“即使为了女王,族老们也不敢派人去黑瀑峡谷吗?”
大巫师一瞪独眼:“去了也是送死!何况,只怕我王已是凶多吉少,派人去寻不过是多些人送死罢了,若是冒犯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