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翔被捕之后,因盗窃公共财产数额巨大,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他的头发也如伍子胥一般,一夜变白。
二十年有期徒刑,出来之后,都是1997年了。
赵跃民等人还在安慰孙翔,说他在狱中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出来之后再根据刑满释放人员政策,求镇公社帮个忙给安置个生计。其实,大家谁都没料到,几年之后,公社便不复存在了。而之后的二十年的改革巨变,连监狱外的人,都不一定能够适应,更何况高墙里的人。
处理完油耗子的事情,赵跃民又接受了局党委的表彰,保护公共财产有功。没过几天,办公室主任高治国来找他,说下周石油部的吴副部长要来江北油田视察,局里提供机会让赵跃民当场向吴副部长做个汇报。
跟副部长做汇报?
赵跃民听了有些呆住了。江北油田尽管拥有五千多名员工,充其量也就是个局级单位。就算让他在全局做汇报,他都有些紧张,更别提跟中央首长交流了。
这是苏局长的上级啊。
“高主任,我怕说不好……”
“赵跃民,你平日开起会,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怎么现在倒是装谦虚了?”高治国笑道。
“高主任,那不是跟苏局,跟您熟了嘛。真要给中央首长做汇报,我可不行……”
高治国笑着拍拍赵跃民肩膀:“小赵,组织上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当初我破格招你进来,就没有看错你。今天下午,给你放半天假,你好好准备,明天副部长来了别给我丢脸。”
赵跃民领了任务,忐忑不已地回到家中,吃饭也没心思。
赵春达看着自己儿子机械式地用筷子夹菜,送进嘴中,问道:
“儿子,菜咸不咸?”
“嗯,有点。”
“咸个屁!你嘴里的是糖藕。”
赵春达放下筷子,推了推眼镜道:“怎么吃饭心不在焉?你是不是有心思?”当他得知赵跃民要给石油部副部长做汇报时,笑道:
“那个吴副部长?我当年还在大庆油田跟他共事过。”赵春达回忆道,“那时他还没当上副部长,我们两个都在大庆油田地质部工作。他啊,四川人,喜欢吃辣。有些神经衰弱,睡眠还不太好。”
赵春达安慰道:“跃民,见到副部长,讲讲自己钻井队的工作经验。讲得不好也没问题,即使紧张了,讲得磕巴,也不要紧。副部长接见油田基层员工,也理解基层员工会激动,会紧张,一般这种情况,副部长同志都会谅解的。”
赵跃民点点头,听了自己父亲的安慰,心中的紧张去除了一些。
第二天,他换上一件干净的工服,胸口别上获得的先进奖章,早早到钻井现场等候。
钻井现场拉起了欢迎横幅,上午九点一过,几辆红旗牌小轿车从远方驶来。
锣鼓喧天,彩旗飘扬。
钻井工人们排成一排,等候吴副部长的视察。
一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高大中年人,弯腰从轿车中下来,脸上带着宽和的微笑,朝工人们挥着手致意。他的身旁,陪着局长苏国梁和高治国等一众官员。
吴副部长走到话筒边,笑着向大家问候,带着四川的口音做了一番视察演讲。
接着,苏国梁和高治国也分别做了讲话。
然后,赵跃民作为先进代表,上台发言。
赵跃民就将自己刚到井队,如何做手电筒给队里方便,以及后来解决卡钻问题,再接着当上队长,为队里开辟篮球场,变革值班方案,实行三班倒班制等统统做了汇报。
吴副部长在下面点头听着,不时用温和的笑容鼓励着赵跃民,这让他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赵跃民发完言后,吴副部长站起身来,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总结道:
“这位叫……赵跃民的钻井队同志说得很好。我看你也就二十来岁,发言却一点也不发憷。比我当年强多了……”
赵跃民不好意思道:“首长同志,您又在说笑。”
“可不是说笑……”吴副部长摇摇头道,“我第一次见到毛主席,比你年龄大了一轮,四十岁,在大庆油田也算是个干部。我稿子准备了一个星期,觉得自己倒背如流。可是呢……”
吴副部长走到人群中,笑着说道:“真见到毛主席,自己就控制不住激动的眼泪,流得哗哗的。别说跟毛主席做汇报,说出来都不好意思,我眼眶里都是眼泪,连毛主席什么样都没看清……”
钻井队现场工人们发出一片笑声。
吴副部长满意笑道:“嗯,同志们笑了,这才是正常的交流气氛。大家不要拘束,我给大家讲这个例子,就是为了说明我们这些部委干部,也有犯怂的时候。”
赵跃民倒是挺佩服这位吴副部长,谈笑风生,也没有架子。
“这个赵跃民同志,说的几点都很在理。钻井队,是采油的先锋队。工人的工作生活和业余生活,我们都应当给予关心。工人在前面做先锋,我们干部们就要做好后勤。”
吴副部长叉腰说道:“同志们啊,经过二十多年的勘探,我们已经培养出一支74万人的队伍,20多年来,我从石油勘探、开发、炼油加工、运输和科研等方面已经逐步建立起一个独立发展工业的基础。”
他看着赵跃民说道:“赵跃民同志,国家的工业运转,都是仰仗你们这些一线工人和基层干部的工作。没有你们,我们的石油工业就运转不起来。我已经跟主席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