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等等。”陆建飞看了几份糟糕的图纸后,心情有些不佳。他让赵跃民坐下来,又是苦口婆心地一番教育他要脚踏实地。
当赵跃民讲起自己设计的产品是为了替代牙轮钻头时,陆建飞更是痛彻心扉地教育道:
“小赵,牙轮钻头对硬质岩层难以适应的问题,已经在业界内有两年的讨论了。为此,我们研究所已经刊登了数篇论文,是关于如何改进牙轮钻头的。”
“但是……实验来实验去,效果总是不太理想。”陆建飞双手揉着太阳穴道,“牙轮钻头,因其构造有着它的局限性……”
“陆所长,你有没有想过寻找新的材料,替代牙轮钻头?”
“替代?”
赵跃民开始把将金刚石作为钻头新材料的想法,整个跟陆建飞和盘托出。陆建飞听着听着,眼神亮了起来。赵跃民的设计想法,并不只限于空想,而是有诸多理论基础。
“快把图纸给我看看……”陆建飞接过图纸,仔细阅览起来。
揽阅着这份图纸,这位久经历练的研究所所长,心中起了不曾常有的波澜。赵跃民的年纪,大约也就是相当于石油学院大三的学生,可是这制图工艺却是严谨之至甚至带着艺术的美感。
“陆所长,您批评……”赵跃民客气道。
陆建飞没敢点头。以往来说,任何石油学院的学生甚至老师的制图作品,只要交给他,他都能立即看出个一二三来。可是这次,他却半天发表不出意见。
这张表镶金刚石钻头的图纸,甚至用到了他也不曾熟悉的生产工艺。
“小伙子,你把这图纸留在这里,等我两天。两天后,我给你个答复。”陆建飞脸色郑重道。
两天后,赵跃民和胡琳如期来到研究所。迎接他们的是陆建飞以及七八个带教授职称的高级研究员。
这些国内的专家们坐成一排,每人桌前都放着笔记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记录。
赵跃民看到这群普遍六十岁的老教授们,也被这个阵势吓了一跳。
陆建飞见到赵跃民,立即把他推到众位专家面前,兴奋介绍道:“这就是我之前说的,设计出这份图纸的年轻学者。”
赵跃民一听自己被称为学者,脸都红了。他大学都没上过,反而被这些普遍都是博士学历的专家称为学者。
那些老教授们,都纷纷瞅着赵跃民,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瞅着一个怪物。
“小赵,你的金刚石钻头图纸我看了,非常不错。”陆建飞不吝赞美之词,“制图水平比我们这些所里的专家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以金刚石为切入点,也算是发现了我们材料中的一个盲角。”
陆建飞带着赞赏和鼓励道:“毫不夸张地说,你的这份图纸,攻克了我们最近两年钻井技术领域的难题。”
赵跃民原本对科学实验室研究所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就十分崇敬。现在反过来被对方夸成一朵花,实在是面子赚足。
“不过呢,小赵。我们所里研究了两天,认为……”陆建飞继续说道,“图纸中关于对钻头表面硬化方式以及硬化层耐冲蚀性试验的具体一些数据,还有些不足。”
赵跃民点点头,心想自己父亲怎么能想得这么周全呢,既然将图纸交到研究所,也就指望对方查缺补漏。
“不过,瑕不掩瑜。”陆建飞定性道,接着用十分礼貌的口气问道:“小赵,你愿意相信我们,将这项技术放在我们研究所里实现样品制造吗?”
陆建飞的话里实际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也是善意地提醒赵跃民。
中国首部《专利法》在1985年才实施,此前由于缺少专利法规和意识。赵跃民又是通过个人递交设计图纸,若是研究所将其吞为自己的研究成果,赵跃民作为一个单独弱小的个体,还真是吃了哑巴亏。
“信,我当然信。”赵跃民不加犹豫道。
“太好了。”陆建飞没料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
赵跃民自然相信陆建飞,当他在火车上,看着本来身体有恙的陆建飞坚持把座位让给孕妇后,便对他的人品深信不疑。
双方达成了协议,由机械工艺研究所进行图纸的改良,再完成制模、钢体加工、无压烧结等生产工艺以及样品的测试。
陆建飞为此推掉了钻井技术实验室的其他项目,腾出所有设备和科研人员,全力负责这个项目。
达成合作,皆大欢喜。
晚上,陆建飞带着赵跃民和胡琳到石油学院的学思园饭店吃饭。
由于机械工艺研究所的存在,将整个石油学院的饭店档次提高了数个等级。饭店装潢得豪华无比,如同钓鱼台国宾馆一般。
陆建飞举起盛满红酒的酒杯,笑容满面道:“我已经好久没沾酒了,这一次就破一次例。”
双方推杯换盏。陆建飞给赵跃民讲起了研究所的来历。
当时58年,石油工业部还未成立。由燃料工业部和石油管理总局共同做出决定,抽调部分莫斯石油学院的专家以及华北工学院、西南工学院的教授组成一支专家队伍。
陆建飞晃着酒杯,回忆道:“当时,所里就两个中科院院士。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赵春达……”
“赵春达?”赵跃民和胡琳对视了一眼,眼神惊异无比。
“怎么……你认识这位两弹一星勋章获得者?”陆建飞问道。
两弹一星勋章……
赵跃民之前认为自己父亲是石油部的技术顾问,但是没想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