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不是采油厂的采油工,便是井上工友的家属,平日里在油田,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赵跃民和王伟几个见这些姑娘大呼小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电影也没心情看了,立即跟了出来。
街上充满了哭闹声、嬉笑声和叫骂声。只见每个从电影院跑出来的年轻女孩,后背或者臀部位置,都沾染上了黄色红色的油漆,在那样一个蓝灰服装当道的年代,显得颇为扎眼。
从来没受过这等戏弄,那些个姑娘,都羞红了脸,捂着脸跑开了。
此时,昏暗的路灯下,街角传来了几名男子的嬉笑声。
张援朝一把扯下围巾,骂道:“他娘的,又是镇上那几个小流氓,见我们采油工人好欺是吗?”
“是啊,打咱们油田入驻以来,地方上那些不三不四的青年就一直看不顺眼。没事就挑衅我们厂里的老实工人。据说,采油厂的兄弟们,已经跟他们干了好几架了。”另外一人说道。
“采油厂的兄弟们上了,咱们钻井队岂能落后?都是一个单位的。”有人义愤填膺道。
油田工人的凝聚力是极其强的,没过一会儿,这些来看电影的工友们便结成联盟,朝那街角的地方青年们走去。
那些地方上的小镇青年,见油田工人来了,也不发憷,纷纷拿起街边的木棍铁锹,也气势汹汹地迎了上来。
带头的油田工人,是钻井二组的组长,军人出身,还算有素养,他看着那些地方上的流里流气的青年,义正言辞道: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欺负我们采油厂的女工?”
一个高大强壮的地方青年回答道:
“我们就在电影院里泼了油漆,也没想到要针对女工,我们针对的,是你们油田的老爷们。”
“为什么?”钻井队二组组长问道。
“你们油田对我们有偏见,为什么不招我们地方上的青年当工人?”
钻井二组组长看了对方一眼,带着轻视道:“我们油田的工人,个顶个的好汉,可不招流氓。”
“你说什么?”那名地方青年恼羞成怒道。
“就说的你,怎么着,想练练?”
“练就练,谁怕谁?”
双方的火气已经到达了峰值,如同冷战中的美苏,随时可能开战。
赵跃民站在油田工人那一拨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倒不是怕打架,自己身体强壮,小时候架可没少打。只是,自己的身份也和那些没有工作失意的小镇青年一样,只是运气好了些,进入了油田。
他能理解自己同乡的那些青年,理解没有工作的滋味。
可他也知道,石油会战在即,江北油田急需有技术能够立即上手的技术工人,因此才火速从其他油田征调职工,计划内实在没有多余的名额。
左右为难之际,赵跃民突然看到对方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喊道:“住手!”
赵跃民是新上任的钻井五组司钻,在钻井队也小有名气,因此他这么一喊,油田工人这边立即停下了手。
赵跃民慢慢走到两拨人中间,看着对面的那拨小镇青年喊道:“胡东!”
对面,一个戴着围巾穿着蓝色夹衣袄,看上去筋骨颇为结实的短发青年走了出来,也是喜出望外喊道:
“跃民!”
两人立即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毛主席保佑,你插队活着回来了……”
“你也是啊,东子。”
赵跃民和胡东两人互相致以了无产阶级兄弟热情的问候。
赵跃民回头朝石油工人那一拨人说道:“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家兄弟。”
胡东也朝那些小镇青年一挥手:“跃民,我兄弟,谁碰他,就是跟我作对。”
这胡东,看上去在小镇青年中拥有极高的威望,他这么一说,所有的邵湖镇青年,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
邵湖镇国营饭店内,热气在玻璃窗上凝结出大量的水珠。
赵跃民开了一个包间,两大桌,二十几个人都坐在了一起。
瓜子、糖果、炒菜、白酒,全都上了桌。
赵跃民搂着胡东的肩膀,对着油田这边的职工同事说道;“几位师傅,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邻居东子。还好你们没跟东子动手。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野战部队尖刀侦察排排长,格斗擒拿,手枪射击都拿过部队第一。”
油田工人这边立即倒吸一口冷气,又带着钦佩的眼神看了这胡东。当初只觉得他长得有些结实,没想到有这身手。万一跟他过手,自己这边可是真的要倒下四五个了。
胡东在赵跃民面前,倒是显得很谦虚,他的话也很少,轻轻说了一句:“我们地方上的青年,这件事做得也不对。”
“没事,没事。既然是赵跃民的兄弟,也是咱们的兄弟。今后,大家都是一家。”
年轻人之间,原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相逢一笑泯恩仇,几杯酒下肚,双方都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赵跃民敏感地发现,他的好友胡东的情绪并不是很高,又想到他的服役期还没结束,饭后两人独自站在饭馆外,赵跃民问了问胡东的情况。
像胡东这类格斗高手,又是排长,原本可以作为职业军人留在部队,部队里将他提为副连长的报告都打了上去,结果坏就坏在胡东见义勇为的一件事上。
胡东这人,只有见到赵跃民才会多几句话,平日里,都是一个闷葫芦,话很少。说起这次让他提前转业的“见义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