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三年,二月底,刘琨、裴嶷、温峤、韩据、李桥、邵玉娘等留守并州文武上下迎卫朔于雁门关下。
“朔何德何能,竟劳刘公亲迎?”卫朔不敢怠慢,远远下马疾步上前。
“直元功高盖世,某当礼遇之!”
刘琨虽然失去了大部分权力,但因不用再为某些事烦忧,反而看起来却比以前更精神。
当代刘琨与祖逖虽是并称,其实二者有很大不同。与祖逖相比,刘琨才情更倾向于文学、音乐等方面,非常适合做一个像嵇康一样的名士,却不宜统军安民。
“临来之前,刘赞、孔纂、朱左车等几位儒学大家,听闻刘公闲居阳曲,便特意叮嘱在下,见到刘公当面,务必向您发出邀请。”
“邀请?”刘琨不解其意。
“嗯,几位先生是幽燕颇受敬重的博士大家,专门负责幽燕文教推广。而刘公是闻名天下的大才,他们想邀请刘公前往幽燕州学任博士。”
刘琨闻言心中一动,自阳曲并入辽东后,他的心思便已不再军政俗物之上,反而对吟诗作曲、搞学问研究等大起兴趣。他早听说幽燕文教昌盛,大批名士大家聚集在一起畅谈理想、交流学问、育才教人,而这正是刘琨所向往的生活。
“真的?那我现在就走。”
刘琨十分激动,恨不得马上飞到蓟城去,反正并州一切有卫朔坐镇,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前线出意外。
卫朔忙一把拉着刘琨,他苦笑了几声道:“刘公莫急嘛,等安排好出征事宜,您再启程前往蓟城也不迟。”
诸人紧随卫朔、刘琨身后,相继走入雁门关,此地将暂时充当战时中枢。在关内一座其貌不扬的大院内,以卫朔、刘琨为首辽东众文武相聚其内。在大院之外,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虎视眈眈。任何想要靠近这里的人,都会被劝离,如果想要硬闯的话,则只有被射杀。
在大厅中央。参军司已经布置好一个巨大沙盘,正是并州全境地貌,上面用一支支的红色和蓝色的小旗,标注着敌我双方目前兵力分布的具体情况。墙壁上,也挂着大幅地图。四周皆是忙碌的参军、文书。
站在巨大的沙盘面前,卫朔心情汹涌澎湃。足够五万辽东军征战半年之久的装备、物资,已全部运抵前线,对并州匈奴人的作战,即将展开。
这一战虽然相对来说很轻松,但却是决定辽东命运的一战。
“主公,五万步骑联军已相继抵达阳曲、晋阳一线,正与匈奴大军对峙。邵总兵负责指挥右路军,以孙纬、姬澹为将,经晋阳往西南直取离石。夺下离石后,则南下北屈,达到从西边威慑平阳的目的;”
“至于左路军将由主公亲自统帅,以张彪、北宫纯、陈安为将,经晋阳南下取祁县,负责经略西河郡东部,大军沿汾水南下直取平阳。”
听封奕讲完,卫朔闻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攻击什么时候开始?”
“最近天气非常不错,各地积雪早已融化。路面也已经干了,不会影响大军行动!具体攻击攻时间,定在三月份。”
“匈奴人有什么动静吗?虽说匈奴人已到了穷途末路,但毕竟是横行一时的强虏。临死之前的反扑仍不可小觑。诸位切莫大意!”
“诺!谨遵主公将令。”
“主公,匈奴人已不足为虑,但却不能不防着太行山西侧的石勒偷袭。据斥候情报显示,今年襄国的重心在于攻取青州,正在不断的加强在青州的兵力,如今聚集在青州的襄国士兵已超过十五万人。”
裴嶷继续道:“就算一切迹象均显示石勒的目标是青州。可石勒毕竟是枭雄,谁也不能保证其不会暗度陈仓。”
“文冀之忧的确可虑,就让新兴、乐平两郡国的府兵沿太行山一线布防,小心戒备,谨防石勒偷袭。”
“传我将令:七日后,灭汉赵战役正式开启!”
“战役开启后,为了实现将匈奴人聚歼在平阳,防止其越过太行山、黄河天险逃窜司州、豫、冀三州。我意派太真前往司州拜见李矩,告诉他辽东不需要司州出兵相助,只要他们守好黄河一线就行。”
“诺!峤必不负主公之托!”温峤躬身领命,他在刘琨手下效命时,曾与李矩打过交道。
……
建兴四年,随着晋阳一线辽东军调动频频,平阳城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面临辽东军重兵压境,刘曜、刘聪也没心思争权夺利了,只好暂时先以击败晋军为要。
皇宫内,刘聪正面色阴沉地坐在那儿,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数年前汉赵国军队还曾打破西晋帝国都城,将泱泱中原大国逼到了绝境,而今不过是数年而已,西晋帝国竟又从生死存亡之际活了过来。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晋军反过来将匈奴人逼到了绝境!当年匈奴人在洛阳城下做了什么,刘聪可是一清二楚。以镇北将军卫朔睚眦必报之性格,此战一旦失败,匈奴将举族堪忧。
后悔!若世上有后悔药,刘聪愿付出任何代价求得!
其实不止刘聪人在后悔惶恐,不少匈奴、氐、羌贵族、头领,只要是参与过屠杀晋民的人,无不心生惶恐、战战兢兢。
镇北将军卫朔在匈奴人眼中就是一杀神,为了八千少女就将整个段氏、慕容两部鲜卑灭族,前后屠杀了近十万鲜卑人,尤其屠杀起胡人贵族、将领来更是毫不手软啊。
想想这些年他们手中沾了多少晋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