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藤章原以为凭着仨浪人的功夫夺回情报,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的事儿,不想几个混码头的横插一杠子,这么简单的计划竟然扑了空。瞅着这几个不济事的狼狈不堪走过来,疾步跨出胡同旮旯,一声断喝,一人给了一巴掌。
仓义川眼睁睁望着从风逃走,失望至极,急得人都要断气了,无可奈何随武藤章回到住处,如丧考妣大哭起来。
武藤章轻蔑地瞥他一眼,讥讽说:“瞧你跟支那人似的没点骨气,别忘了你是大和民族的子民!”
仓义川涕泣说:“武藤先生,我不能活着做大和民族的子民了,我只能以死报国了。”
武藤章蹙眉锁眼,他虽然瞧不起仓义川,但毕竟都是漂泊在异国他乡的故土同胞,人不亲土亲,这小子遭遇这么大的变故,脑袋都提手上了,自己没理由置身事外。
他琢磨着情报还有物归原主的希望。从风偷盗仓义川,无疑是受官府指使,但他没有把情报交出去,其中必有蹊跷,十有八九是替官府办事的人出不起价钱,那小子穷困潦倒,不就是图几个钱吗?这样的话,让仓义川出份高价钱,情报就可以失而复得。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他自己否定了,这一招行不通,整个那一伙人对大和民族存有排斥之心,从风那小子更是诡计多端,说不定钱骗走了情报拿不回来,倒落得个鸡飞蛋打。
他背着手踱来踱去,苦思冥想还有不有更好的法子。脑海中浮现出保定较量的情景,头一场“顶礼慈云”一出手从风就认输,忽然眼前一亮:有计了,还须我亲自出马。车转身对仓义川说:“义川君,何必如此悲观?”
仓义川膝行至武藤章跟前,哀告说:“武藤先生,那些东西事关日本国与中国的军力较量,您帮着夺回来。利在大和子民,功在帝国强盛。为天皇效力,义不容辞,此事您不能袖手旁观啊!”
武藤章扶起仓义川。慨然说:“我是一介艺人,事涉两国交战谍报,本不愿插手。正因为我是大和民族子民,才尽我所能。但你的东西落的不是地方,那个叫从风的人。非同你日常所见的中国人,固执倔强,又总无法预知他如何出招。眼下我只有一计了,能否成功,须得费一番周折。”
仓义川听武藤章说还有计策,那张吊丧脸瞬间从苦涩中绽出了笑容,恰似眼前这位皇家魔术师晃眼的工夫,就把乌鸦变成了喜鹊,收起眼泪说:“武藤先生,我就知道您智珠在握。您对支那人的品性了如指掌,自然有征服那小子的办法。武藤先生,实话跟您说,我搜集来那些情报十分珍贵,大清近两年的军事家底儿几乎一览无遗,把它挽回来,您功若丘山啊,您的英风浩气必定受到天皇嘉奖。拜托了。”
武藤章斥退三个浪人,对仓义川说:“义川君,你的情报既抢不回。也赎不回,唯有我亲自出面,再和他比一次戏法。”
仓义川愣了一下,心里疑惑。垂问:“比戏法?武藤先生,难道您比戏法能把情报从他手上变到您手上?”
“义川君,用中国话说你脑袋里少根筋,不过也难怪,你不懂戏法。变是变不来的。”
仓义川不喜欢武藤章说话含着骨头露着肉?,只因要求助于他。不得不做小,谦卑说:“既然变不来,那您用什么办法得到情报?在下的确迟钝,先生可否点拨一下?”
“这叫斗智。”武藤章仍然卖着关子。
“斗智?您单打独斗,他们一大帮人,能有胜算把握吗?”
“谁说和他打斗?我不是说了变戏法吗?掰碎嚼烂跟你说吧,那小子好胜心强,颇为看重名声,我引诱他再比一次戏法,以你的情报赌输赢。他上回赢了我,必定不把我放眼里,我抓住他的软肋出招,他输了就得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
“原来是这样,先生有如此妙计,简直是囊中取物,我拿回情报有希望了。”
“可不是囊中取物那么简单,还得防着他耍赖,此事必须有一个中国人做中人,而且此人还得有些门脸儿,又甘愿助我一臂之力。”
仓义川一听找中国人做中人,立马急了,这不得满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间谍?这哪是帮我?把我往火坑里推啊!阻止说:“武藤先生,这可不行,情报的事儿不能公开,大清的官府知道了,正好抓我去治罪。”
武藤章大为不悦,说:“义川君,这用得着你教吗?我武藤章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知道怎么办事儿。告诉你,偷鸡摸狗你行,斗智斗勇你差得远,要不你怎么会轻易上当?”
仓义川听他意思不会把情报的事儿公开,心里踏实了,虽然遭他奚落,倒也没生气,附和说:“是是是,武藤先生智勇双全,我八辈子也学不来。您知道我就这么点见识,爱说废话。不过我还想问问,武藤先生,让中国人做中人,您上哪儿找这么个人?中国人遇事躲着走,就怕没人肯出头。”
武藤章没有再责备仓义川,这小子现在小命难保,担心也难怪。缓和了口气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此人算是与我有些交情……”
仓义川着急问:“武藤先生说的是主凤茶楼的秦老板?”
“这下让你猜对了。”武藤章得意地玩弄着烟斗。
“这个秦老板爱装腔作势,用天津话说狗模人样,可真办起事来是个滑头,您找他只怕是一推六二五。”
“中国有句俗话,叫见钱眼开,听说过吗?”
“哎,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