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阿初的声音道:“时辰不早了,您歇了吧。”
紧接着听到顾盼轻轻嗯了一声,问:“清莲歇下了么?”
阿初道:“王妃放心,她被奴婢劝着去歇了。”
顾盼道:“只怕今晚上她歇不好了。”
阿初道:“奴婢刚才听她屋子里还有呜咽声,她心里难过,一时半会也难以入睡也是难免的。”
顾盼道:“这事原本也怨不得她,她是一门心思护着我,唯恐我受了欺负。”
阿初道:“奴婢自然是要护着主子的。”
顾盼叹了口气:“我却是连你们都护不住。”
阿初道:“您为了护着奴婢,不惜还同王爷翻了脸,这样的主子哪里去找?”
顾盼又叹气:“其实不光是为了护着她,主要也是我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阿初道:“这口气换了谁,都是咽不下的。不管怎么说,您是王妃。这来的新人再怎么讨王爷喜欢,总不能越过了您去。何况连她手下的丫头,居然都敢对您冷嘲热讽,这规矩若是不做,恐怕这府里谁都敢踏到我们头上来了。”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听得顾盼道:“其实他有一处倒说得也不错,从前我确实谨小慎微,那时只求不要惹事,在这府里能讨口饭吃,安安稳稳把这辈子过了。若换在那时,定然是忍了。”
阿初道:“奴婢也听说过王妃刚进府时,过得有些艰难。但从前几位小夫人,想来也不会像竹苑那位,这般得目中无人吧。”
顾盼叹息的声音又传来:“清莲这丫头在我跟前虽说是大大咧咧,但出去也是谨慎的。看来还是我最近气性大了,她也是学着我的样子行事的。所以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在我身上。”
阿初道:“奴婢瞧着您,还是和从前一样。您也从不去惹事,何况,您是主子,一点气性都没有,那不成泥人了。”
顾盼道:“只因从前他是讨厌我的,所以我做事极为小心,只求自保。现在总是以为,他就算还是不喜欢我,但也不会是厌恶了。这让我产生一种错觉,总以为我同他是平等的。”
阿初奇道:“平等?”
方萧在外面听着这词,也是一愣。
顾盼又笑了笑:“平等的意思,就是你不是下人,我也不是主子,你不用怕我,我也没有权利凭着自己喜怒来随意发落你的意思。”
阿初更加奇怪:“可是您是主子啊,您为什么不能发落奴婢?”
顾盼道:“因为这就是平等啊,你是人,我也是人,人与人之间,应该是互相尊重互相理解的,不是用来奴役用来欺凌的。”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又听得顾盼道:“你想不明白就不用去想了,我也不过是信口说说。这种想法,希望能在这里被人理解,被人尊重,只是个幻想罢了。”
阿初道:“奴婢明白一点,就是您希望王爷能理解您,尊重您?”
顾盼叹气道:“他怎么可能会这样?是我最近同他相处还不错,让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屋子里又沉寂了一会,阿初带着忧虑的声音才传来:”那明日王爷真会送我们走么?”
顾盼道:“我倒是巴不得是真的。”
听到这里,方萧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阿初的声音听上去也很是吃惊:“您巴不得是真的?您真得想回去?”
顾盼道:“自然是真的,回去不是挺好的么。”
阿初有些纳闷的声音:“可是这样子回了顾府,您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顾盼笑了起来:“被休了便不能过日子了么?休了好,自由自在一个人。”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兴致勃勃:“到那时候,我们也不在顾府呆着,出去自己过,你可愿意跟着我?”
阿初惊讶的声音:“咱们不在顾府呆着,还能去哪儿?”
顾盼道:“自然是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阿初道:“可是老爷夫人能放我们么?”
顾盼带着笑意的声音:“他们不放,我们便不能跑了么?跑得远远地,买块地,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多舒坦。”
阿初的声音有些呆呆的:“能么?”
顾盼道:“当然能,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只有我们几个安安静静得过。”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声音传来:“对了,阿初,你会不会种地?”
阿初似乎也有些兴奋起来:“奴婢父兄都是种庄稼的好把式,奴婢看也看会了。”
顾盼乐呵呵道:“那好极,咱们重新过日子,吃饱睡暖,到时候再给你和清莲找个相公。”
阿初似乎有些难为情:“您说什么呢,奴婢才不嫁人,奴婢要陪着您。”
顾盼道:“陪着我做什么,你们一个个嫁人生子我瞧着也高兴,何况,没准我也是要嫁人的。”
听到这里,方萧的脸扭曲了一下,这什么人,还没被休,就已经想着再嫁了。若不是还想听听她说些什么,恐怕他早就忍不住杀进去了。
阿初也很惊讶:“嫁人?”
顾盼笑嘻嘻的声音:“谁说被休了就不能再嫁了?若是有个我喜欢的,有担当的,会理解我的,我自然还是会嫁的,最好还要帅一点。”
阿初没有声音传来,想必是被惊呆了。
顾盼还在继续说:“只心心念念对我一个人好的,能给我想要的平等,我不是他的附属品,他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会尊重我,会爱护我。”她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坚定:“这样的人在这里确实是难找的,可是宁缺毋滥,若是找不到,一个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