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子里还有些浓稠的红色的汤,约莫就是什么用番茄土豆做的罗宋汤。他忍不住舀了一勺尝尝,酸酸甜甜的,居然不算难吃。
方萧一连又吃了几口,又一个人站着发了会呆,接着气呼呼扔下了勺子,往她屋子走去。
走到她们屋子前,听得里面欢乐的说笑声,他又咬了咬牙,真想扭头就走。可是,心里居然舍不得走,竟然还想听听她的笑声,于是又在门口偷听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顾盼的声音道:“今儿轮到谁洗碗?”
两个丫头异口同声的声音:“您。”
顾盼抗议的声音道:“怎么又轮到我了?”
清莲捂着嘴吃吃的笑声:“这可是您自己定下的规矩,当初不让您洗,您非要参加进来,现在又想偷懒。”
顾盼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要不咱们重新定规矩,我再不洗碗了,每天做饭都我来。”
阿初叫起来:“不成不成,您总是围着番茄做菜,不是番茄炒蛋,就是蛋炒番茄,吃得奴婢都快成番茄了。”
顾盼不乐意了:“你还嫌弃我。”她哼哼的声音传来:“你们都吃得那么干净,还敢说不好吃?”
她们几个主仆居然同桌吃饭,她居然还洗碗,那几个丫头居然这么没大没小,方萧脸色更加难看。
不多会,她真得端着空盆出来了。方萧躲在暗处瞧着她,看到她脸上洋溢的,竟然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又是呆了一呆。
亲自下厨,亲自洗碗,没有半点王妃的样子,这样的日子,她居然能过出一朵花来,方萧重重哼了哼,怒气冲冲得走了。
过了几天,顾盼房里突然开始有了鸡鸭鱼肉。
又过了几日,院子里的仆人又多了几个。
方萧虽然有过什么也不给她们的想法,但是也不过就是想想,真这样,他是万万做不出的。他生气归生气,但一想到顾盼还在长个,总不能真一点荤腥都让她见不着。何况,王府的女主人若是瘦成个竹竿似的,别人岂不是得以为王府有多拮据。再者,让她给下人们做吃食,洗碗,这像什么话!这若是也传出去,别人还不得以为王府是多么不成体统。
所以,他做得这些,并不是舍不得她吃苦,是王府不能没了规矩。
他给自己的做法下了这样的定义。
再过了几日,方萧再次跨进了顾盼的院子。
这回可不是像前两次那般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的。
不过方萧心里还是在嘀咕:我可不是原谅了她,而是有事,才不得不过来。
福喜先他过来通报了,所以顾盼已经有了准备,在房里等着他。见他进了来,施了礼:“臣妾见过王爷。”
这样子客气的词汇他已经许久不曾听她说起了,觉得颇为别扭,再看她一副看起来恭敬,实际却是据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样子,心里顿时又不高兴起来。
想要嘲讽的词语几乎就在嘴边了,想想过来的目的,终于忍了下去。
这情形有些尴尬,上次吵一架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她刚进府里那一阵,淡漠疏离。
这氛围,让两人都半天没言语。方萧原本想好的说辞,突然之间觉得全都卡住。
连听了两次壁角,方萧虽然对顾盼的很多言语和行为是嗤之以鼻的,觉得她完全是异想天开。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她让他更加好奇,也更加重视了。看不到她,似乎有些挂念,可是见了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不管怎么说,这次事情,确实是有些委屈了她。只不过他一直想,这委屈,她若是受了下来,他日后必定会补偿她,也会对她更好些。
他也不是没见过女人们受委屈,聪明的女人受了委屈之后总是撒撒娇,再跟他讨讨好,他便用些珠宝补偿,不管什么事,就也都过去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顶着硬上的。
他心里很气恼,谁没有受过委屈?就连他自己,受过的委屈也不是一点半点,她还能同他比?
到了后来,他这才有些想明白,她敢硬顶其实是有恃无恐。
只是这有恃无恐,和别人不同。
她若倚仗的,是自己对她的宠爱,那么有些骄纵便也罢了,他心里也会舒坦些。
可是事实偏偏不是这样!
事实是,怕受冷落,不怕被欺压,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把他、把这王府放在眼里!
所以她才会什么都不怕,所以她才会不屑讨好他。想清楚这个事实之后,他心里实在是别扭极了。他有时候甚至会想,也许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还没有那两个丫头重要。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冷笑,等他回来之后,定然要找机会教训教训那两个丫头,出出心里的气。
她同他行了礼之后,又沉默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同他说话的yù_wàng,他又从鼻子出了口气,极为不满。
只是这么相对无言总不是回事,他同她是有话要说的。
若是问她最近可好,他也问不出。他知道,这样的开场白必定被她损回去。自己这样惩罚她,她还能说什么好话。
罢了,客套话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他轻轻咳了咳,清了清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嗓子,终于开口,而且直入正题:“我要离开一阵子。”
她轻轻噢了一声。
居然连我去哪儿都不问,方萧的火气又要上来了。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发作了。可是转念一想到自己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等他回来,不知道要过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