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也说不出潘阆哪里不对,潘阆看上去比他更在乎花想容的利益,实际上也比他更有能力满足沈眉的需求。
就说这一天吧,沈眉请他去商量印一套关于新型洗面药的功能说明书,这有他潘阆什么事啊,可是他老人家就是能满面春风地追着他一起来了,而且抢着帮沈眉写好了文案,不止如此,刚写完随即献宝似的又掏出一款坐堂大夫研究出来的暗疮膏,还说是按着沈眉的爱好,只添加了淡淡的排草香味。
胡文焕更大的苦恼在于,明明沈家是偏帮他的,为什么结果总是他潘阆占上风?
潘阆好像一点没发觉胡文焕的郁卒,他兴致勃勃地向沈家每个人示好,迎合沈眉的每一个主意,而且举一反三,马屁拍得十足。
比如这天,沈眉自言自语说了句:“有什么东西可以做磨砂呢?”问明了什么是磨砂,第二天,潘阆就当真带着杏仁磨的、粗麦磨的、粗盐磨的三种磨砂来给她试用。
潘阆先是沾沾自喜,看着沈眉用惊讶的神情审视这些细腻光洁的磨砂颗料,但接着,他很快也陷入困惑了,因为沈眉开始用蜂蜜和酸酪搅拌这些磨砂粒子,直到调成了膏状。
半晌,他终于小心翼翼地发问了:“这些东西到底做什么用啊?”
沈眉狡黠地对他一笑,半日不说话。
潘阆忍不住问了:“告诉我嘛,好歹我折磨了甘草很久才弄出这几样细砂来啊。”
“你真想知道?”
“想。”
“法不传六耳,只告诉你一个……附耳过来!”沈眉神秘地冲他使眼色。
潘阆假装没看见胡文焕酸溜溜的脸色,得意洋洋地侧着脸伸了耳朵过去。
沈眉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吼道:“磨-厚-脸-皮-用-哒!”
潘阆捂着耳朵直跳起来,胡文焕哈哈大笑。
但是胡文焕没高兴多久,因为吃了瘪的潘阆一点都不气馁,反而立刻问:“这是一种新的洗面药么?我觉得虽然好,但是多用恐怕损伤皮肤。”
沈眉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来,磨砂产品不适合常用。这在后世是常识,但是这个古代男人怎么能片刻就想到这一条呢。
她神色古怪地看了他半日:“奇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说错了么?”潘阆心想。你都说磨厚脸用了,皮薄的能经常磨吗?
“没有,你说得很是。这个东西,最好特别说明一个月最多用两三次,而且皮肤有损伤就不可以用。”沈眉笑着说。
“我在家试过。粗盐配杏仁末最容易做。”潘阆很快忘掉刚才沈眉的戏弄,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和她探讨起新玩意儿了。
胡文焕看两个人嘀嘀咕咕说得投机,笑了笑,自去找沈老爹闲话。
……
潘阆的加入,使花想容在护肤品的产品延伸上,又多了一些突破口。
冬天来了,花想容的磨砂膏很快就成了城中仕女的热门话题。
花想容既卖店中做好的磨砂膏成品,也卖磨砂洗面药配料,客人回去可以按喜好选用牛奶、酸酪或者蜂蜜水自己调配。
冬天脸上死皮多,磨去后再上面脂。效果显得特别好。
而且,天冷时节,出门少了,闺秀们闲来无事,又不好做太多户外活动,所以相约调脂弄粉,卖弄自己研制的磨砂膏,竟也成了聚会时的一大比拼项目。
这一日,因为天阴小雨,大家生意不开张。沈老实便提早关门,请胡文焕和潘阆来自家做客。
众人一起聚在花想容后院,吃着吉姨娘做的江南小点心,香炉里熏着潘阆无偿提供的沉水香。沈老实烹水,胡文焕动手点茶,沈眉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小日子不要太滋润哦。
潘阆要是能让大家消停,他就不是潘阆了。
“我最近在想。花想容的货品还少了两大宗。”胡文焕刚要把茶递给沈眉时,潘阆突然冒出一句,害他把茶洒了沈眉一裙子。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不该突然开口吓到你。”潘阆嘴里对胡文焕说话,却走向沈眉,毛手毛脚要上来帮忙,沈眉白了他一眼,甩甩手回自己房里更衣了。
好不容易收拾妥了,众人重新坐定,各自端稳了茶碗,才请教他,花想容少了哪两宗货物。
“眉黛和头油。我一直奇怪花想容为何没有这两样货品,这是女子每日都要用到的啊。”潘阆说。
“这个呀,”沈眉倒是没有认真想过。给他这么一提,自家确实好像是一直有意回避这两样东西似的。
也许因为这不是沈家手工制作所长,而且画眉的螺黛的原料矜贵,沈家那时也玩不起,而且沈眉自己很讨厌头油,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胡文焕说:“潘兄说的有理,只是花想容的品牌,一直是以护肤为主打的,这螺黛和头油不做也可以吧?”
潘阆摇摇头:“你让人在花想容买了上好的香粉胭脂,再去隔壁绒线铺买廉价刨花水刷头发吗?”
见众人都是一愕,潘阆又说:“所谓花想容的品牌以护肤见长,真正的含义其实是,我们只卖有益的健康的产品吧——阿眉爱用的‘健康’两字实在是妙啊——但如果站在顾客立场,云想衣裳花想容,眉黛、胭脂、香粉、头油,这些都齐全了,才符合‘花想容’三字给人的遐想吧。”
沈眉看着他侃侃而谈,从认识以来,没见过这人这样认真过呢。
如果他不那么嬉皮笑脸,其实还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