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侯府东院,前正中央摆四架长凳,上头架起一口楠木棺柩,五尺铭旌竖于前,棺柩下搭起供奉香炉,简单地设了灵位,娟秀小字题于上,“爱女景氏盛芜之灵位---母柳氏立”。
堂堂的侯府嫡小姐出殡,偌大的园子现下却只有柳姨娘青莲两个,青莲跪在盛芜灵前,两眼哭得通红,手里捏着一叠纸钱,一张张地朝烧得“噼啪”作响的火盆儿里填。
“三小姐,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柳姨娘能得到侯爷怜爱,好为你报仇雪恨!”青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
话音方落,万里晴空之下蓦地雷声大作,一道赤红电光自天外而来,撕裂苍穹般劈下,似乎要将这天空都燃烧起来,虹光转瞬即逝,徒留下空中片片火烧似的的云彩。
史书载:乾贞年元月十七,天降吉兆,百官跪而呼曰,天兴吾楚。
无人得知,祁安侯府东院架着的那具楠木棺材应声坠地,本已断了气的景三小姐此时却是睁了眼睛。
苍阑山上,古稀之年的和尚望向身侧,一男子白玉冠束发,一袭月白色锦袍,领口衣缘饰有银色刺绣似乎是个印记,此外再无半分点缀,眉眼如画,貌若天人,远远望去便如高山仰止,云端高阳,叫人生不出半分亵渎之意。
“凤星临世,霸星归位,震八荒,扫六合,这天下,要乱了。”和尚双手合十,低声悲叹。
男子浅笑,俯瞰向山下的东南方,寒风掀起他月白色的锦袍,恍若坠入凡间的谪仙般飘然而去。
风中只余下一声似叹似嗔的呢喃。
“你可知,我等这一天,有多久了。”
眼看着晌午,阴了许久的天儿也终于放了晴,和煦的阳光给银妆素裹的汴京都镀上了雍容的金色。
“诶,你说这三小姐到底是人是鬼,那天咱们可是亲眼看着她一身是血的被抬回来的,那时就已经断了气儿的,连府里医术最好的宴大夫都说是不成了的!”
“可不是?那流的血都结了冰了,颈子上有两寸那么长的口子,就是神仙来了也没辙的!”
景盛芜捏着锦帕虚歪在偏堂的贵妃榻上,闭着眼假寐,隔着厚重的帘幕偶尔传来几声丫鬟的低语,景盛芜唇角微勾,天不收她,这条命如今她可宝贝得紧,她想活,那么那些害过她的人,就去死吧。
“青莲,你去把窗下嚼舌根的那两个婢子给我叫进来。”
青莲正在往地龙里加炭火,火苗蹿得极旺,听了景盛芜的话顿时拍了拍手掸去粘上的炭灰,欢快地应道:“诶!奴婢这就去!”
青莲自小跟在景盛芜身边伺候,自认对自家小姐的性子还是摸得准的,可自打这几日小姐醒过来便仿佛像是换了个人,看谁都是一副要将人看到骨子里去的眼神,小姐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可青莲不怕,她心里欢喜,她隐约地明白,以后小姐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景盛芜懒洋洋地掀了眼皮儿,指间衔着颗蜜饯放入口中。
“奴婢春桃。”
“奴婢夏荷。”青莲身旁两个年纪不大的丫鬟一水儿地穿着穿石榴红对襟小窄袄,头上盘起两个圆髻,言语间却是半分恭敬的神态也不见,隐隐的还透出几许不屑。
景盛芜淡笑,问道:“方才听你们堵在我窗子外头说我是鬼?”
唤作春桃的丫头嘴唇一抿,有些失语的样子。
反而是夏荷柳眉一竖,一脸的刻薄相:“我看三小姐可不止是身子不好,这脑子怕也是有毛病的,三小姐发疯我们可没时间陪你折腾,三小姐若是没别的吩咐,我们还要去给六小姐取衣裳呢。”
“呵,我倒忘了你们是六妹院子里的人了。”景盛芜不气反笑。
夏荷面露得色,讥笑道:“三小姐知道就好,虽说按年岁我们六小姐少不得唤你一声姐姐,我们六小姐可是夫人与侯爷的嫡亲女儿,这侯府后院儿的正经主子,三小姐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哦?你且说说我是什么身份?”
“你?哼!你不过是没娘的贱种罢了!”
“大胆!”景盛芜一改方才的慵懒,眉眼间透出几许凌厉,寒声道:“我祁安侯府的嫡长女也是你一个婢子能编排的?这些话谁教给你们的,你跟在六小姐身边多年就学了她这些不知尊卑的脾性吗!”
夏荷叫景盛芜给唬地一愣,府里尽知景盛芜人人可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谁知道怎么这次突然就发了难了。
随即一想到景盛芜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姐,而自己的主子才是侯爷心尖儿上的人,夏荷的心顿时就放回了肚子,反唇相讥道:“景盛芜,我劝你收起你那副千金小姐的架子,咱们夫人才是侯府后院儿当家的主子,六小姐的是非也是你这个贱种配说的?”
景盛芜半晌不语,就在夏荷洋洋得意以为她被自己吓住了时,忽然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人便失去了意识。
景盛芜嫌恶地掸了掸手,朝着一旁僵住的青莲道:“把这两个不知尊卑贵贱的奴才都给我狠狠地打。”
春桃已经吓得呆住了,方见三小姐抄起一支青花瓷瓶朝夏荷的头上砸了下去,还未回过神儿来就见夏荷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额头上开了一寸的口子,血汨汨地往外直淌。
此刻一听景盛芜的话,再也提不起反抗的心思,忙拔了腿就跑,谁知道三小姐会不会在她的头上也开个口子。
“小,小姐……”青莲本就胆小,如今更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