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恩听了蕙芷说了宫里的情形,点点头,夸她道:“你做的很好。”
然后瞧着蕙芷有点犹犹豫豫别别扭扭的样子,问:“难不成还有别的事?”
蕙芷点点头,太皇太后的话说出口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觉得这样的扭捏。
“你说,太皇太后,有让裴顾和你早点成亲的意思?”秦惟恩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桌子上叩着,红木大桌发出细细闷闷的声响。
“嗯。”
“我知道了。”秦惟恩点头,瞧着女儿难得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心想小丫头长大了,竟也快要嫁人了。“昨天皇上收到了你哥哥传回的一明一暗两封信,都说了一个意思,有意请皇上亲自下江南巡视,皇上昨天先招我入宫商量了许久。朝臣大约各有争议,我却觉得你哥哥这个想法既大胆却又好用。”
许是怕她想太皇太后的话会越想越不好意思,秦惟恩于是说了这些事情给她听。
“皇上会去吗?如果皇上去了江南,父亲也会跟着去吗?”
“皇上心里一定是愿意去的...你哥哥的信,刚好给皇上一个可以去江南彻查去年冤案的机会。皇上如果决定了,朝中大臣们恐怕随行者众多。只是你母亲身子重,不方便,这次外出,为父就不带你去了。”
蕙芷点点头,觉得脑袋有些晕,勉强说了两句:“父亲放心南下,家里还有二叔母和祖母,女儿一定会照顾好母亲的。”就告辞回了玉华馆。
晚膳都没用,梳洗一番就裹着被子睡下了。
躺在屋里的拔步床上,佩兰点了安神香,放下了绣暗八仙的床帐子,蕙芷昏昏沉沉地躺着。
却睡的极其不安稳,做了许多梦。
先是梦见小时候在无音谷里,年纪尚小的她看见还不到十岁的裴师兄孤零零地待在一个坟头前,听不清他说话的声音。却看得清他的背影,凄凉又孤独。
又梦到裴师兄在镜湖上划船过来,跳下船走近过来叫她的名字:“暖暖,过来。我带你去摘莲蓬!”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终于看到了裴师兄温郎疏俊的少年面庞,眼睛里难得一见的开心,亮闪闪的一盏灯。
梦中的画面闪的极快。倏忽见又梦到苏家春宴后,她和岁平在一架马车上,岁平那剪刀刺过来,携芳替她挡了一刀,岁平被携芳拿针尖刺到,软绵绵地倒在车里,外面的人来的越来越多。
耳中听的分明,从开始只有一点点的声音——大约是一个人再抗击对方的十数人,到现在,兵器的声音多了起来。划过空气的利刃声音也多了起来。
然而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却听的清楚,有人来了。
车帘被拉开的时候,外面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坐在车里的心跳到了嗓子口,甚至做好了准备要将手里拿着的簪子刺向手腕,以死明志。
没想到一只温厚的手掌夺走了她手里的簪子。
“暖暖,莫怕。”
声音里有焦急,有担心。有害怕,还有起伏不平的喘息。
却低沉有力,莫名让人心安。
他穿着墨色的氅衣、快靴,手里提着一柄剑。上面还有滴滴答答往下流的鲜血。随后从衣服上撕下一片布条,轻声对她道:“我接你下车,你不要睁眼。”他轻轻地将布条折叠成带状,从她眼前绕过,系在脑后,隔着宽大的袖子。扶着她的手将她带下了车。
她走地有些颤抖,他不自觉地握了握她的手,半扶半抱地接她下了车。
仿佛隔着冬天厚厚的衣料,也能感觉到他靠近时身上热热的气息。暖暖的,十分明晰,哪怕在春寒料峭的傍晚,哪怕周遭都是弥散着血腥味,也莫名地让人心安。
可等她坐在干净的马车上时,想要偷偷撩开帘子看的时候,裴师兄却叹着气按住了帘子:“暖暖,你不该看,也不要看。”
太血腥,又太肮脏。
迷迷糊糊地睡着,听见有人在叫她。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
声音叫的轻,且急。
蕙芷慢慢睁开了眼,瞧了瞧天光,竟然已经大亮了,“什么时辰了?去给母亲请安,是不是迟了?”
佩兰扶着她起来,“夫人昨天就派人来过,说让姑娘好好休息,今天不用去请安了。”
蕙芷正要起身去梳洗,却觉得小腹坠坠地不甚舒服,掀开被子,无奈地看了佩兰一眼,瘪了瘪嘴巴的模样有些委屈,又有些好笑。
佩兰一瞧,赶紧叫阿蔓去煮上一壶红枣桂圆姜茶,谢天谢地道:“辛亏是今天,不是昨天,不然姑娘可不就出丑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
隔天早朝后,皇帝便下了旨意。
江南水利修的不错,两位南下的钦差对江南的水利赞不绝口,提议皇上南下巡视,皇帝问了问北地的边防,十分牢靠,又问了问南边的水匪,也非常安定,道:“今年风调雨顺,是个丰年,黄河的水利常常要修,既然两个钦差都道江南水利建的好,不如几位擅长水利的臣工便都随朕去江南好好瞧一瞧、学一学。”
随即下旨,太子监国,穆王辅政。
京城上上下下的臣工勋贵们,便开始匆忙地准备随行江南。
旨意传到江南的时候,吓了柳云青一大跳。接了旨意后就去找秦渊和萧铮:“两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要上书请皇上来江南巡视,也应当告知本官一声才是...”
“柳大人此言何意?江南水利修建的好,我上书夸赞几句,也曾早酒局上向大